奴才求您了,您放下吧!奴才托念霜姑娘关照关照,您别伤自己了成不成?”
一室霜寒。裴既明拢了拢衣襟, 又是一声咳, 这回却是连着咳了好一会才停歇。
他慢慢放下捂唇的锦帕, 削瘦的脸在万物艰难的深秋里不见多少神采。反倒是和这寂寥融为一体。
窗上灰白一片。不见晴光。
晋地的秋日好似就是如此空无。与温软水乡的绿截然不同,它荒芜地只剩蒙灰的青松。消人耐心,增人惶恐。
枳迦日夜心焦。总是生怕他的太子同这寂静的灰白一样,了无生息地消失不见。
外头有咿咿呀呀的歌声飘过。又是一息,忽得锣鼓戛然而止,戏已煞却。枳迦听着外头的热闹,心里发凉。
他心疼地紧的太子却依旧那样波澜不惊:
“我自有分寸,无妨。记得遣密卫来替。”
*
皇家猎场,正处京郊外的雁荡山。地势高,场地大,是秋冬季节里仅剩的枝繁叶茂的林子。
楚衔枝同祁燮一人一匹乌骓马,并驾齐驱。祁小六并念霜在后头的马上。
他们都是便装,然大晋的深秋已经开始寒风呼号。林子里更是尤其冷。楚衔枝便披了件狐裘,发不全部扎起,散一半在背上遮掩寒风。
她近日力气渐渐恢复,瘟疫带来的病症似乎已经快要淡却。今朝不抹唇脂,也依旧鲜红一片。
许是经了人事,眉眼间除却太女威严,还兼带两丝春色。往常十八女子大多已生儿育女。偏楚衔枝才成婚,年岁不小,可别有一种不同。
这是祁燮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瞧地越发心动,怎么都看不够。
思及洞房那夜浑身疼,却都了无记忆,祁燮便又开始遗憾。
枉他仔细准备了繁多,毫无意识中用地一干二净。
太女虽未说什么,这几日却不允行房事。他有些旷,却知道不好急色,免惹太女不喜。
只是夜里几次看太女行动,似乎也很是不便。有时鼻尖还会传来旖旎的膏香,同他从前在外游历时见过的润谷膏很是像。
他有些脸红。
洞房那夜太烈了吧。那些药酒什么的灌多了恐就蹿了脑子。
好在太女这两日行动自如,枪法练地更快。祁燮心头蠢蠢欲动。欲想今晚试上一试。
这厢楚衔枝漫不经心地瞄猎物,松手便是一只獐子。
祁燮笑:“不愧是太女,臣夫也打几只,今晚便烤来,定是鲜美。”
楚衔枝由他去。猎了一通,便回驻扎好的营地。
因是皇家猎场,安全地很。守卫大多在猎场外,免得扰贵人清净。
这帐子也只搭了几个,余下的人都去外头住。
吃过饭,猎场奴才送来水供洗漱。楚衔枝瞥一眼祁燮,他顿了下,笑着走了:
“臣夫再去烤些鸽子来。”
她也淡淡回以一笑,倒是颇相敬如宾。
随后脱了衣衫入水,拿了面铜镜开始查探身上残存的痕迹。
水声撩动,食指抚上脖颈上的那道牙印,蹙了眉。
本该是个完整的牙印,这几日下来痂却长得逐渐扭曲,慢慢扭成一个说不上来的纹样,今日甚至开始往外蔓延出四条短痕。
三个术士给不出因由,那太医更不行。
她摸着那疤痕,思索着是否要抠下来。顺道往下点了点胸脯上的淤青。脸不由自主地青黑。
“…”她本没什么胸脯子,裴既明那胆大包天的竟也不放过。那晚上对着大水银镜一洗漱,见浑身骇人的红与青,楚衔枝才知他到底有多疯癫,便是上战场都落不到这么密集的伤。
照例挖药往上抹,抹到腿中间那块面色不甚好。
楚衔枝也不知是不是该娇羞,不过周围无人,腿一抬大咧咧地迅速就了事。
擦好身披衣,她揉着微湿的发尾坐下。思索这几日打完棒子,该给颗什么样的糖才不显得重视,但又可稍作安抚。
祁燮在外头唤来了,打断她思绪。两人又一起吃了鸽子才漱口。
祁燮嗅着楚衔枝身上不经意传来的馥郁花香,心头一动:
“太女…今日用的是品香楼的月季澡豆?”
楚衔枝正净手,闻言眸子轻动:
“怎地?”
他浅笑:“臣夫也有一匣子,是以熟悉。品香楼卖的最好的澡豆是桂花香,这月季是几年前的老款式,贵女们鲜少用。未想能在太女这里闻到,臣夫…很高兴。”
楚衔枝转头,对上他灼灼的眼。暖灯下,那里头闪烁的光分明写着欲念二字。
她不是未通人事的,何况就算通之前,这些东西她也懂个大概。
祁燮这话,深意是想与她“合香齐品”。
并不逾矩。
楚衔枝浓长的睫羽扑了扑,斜他一眼。这一眼,眼波流转。端是欲语还休,却不乏居高临下的傲:
“明日罢。今晚早些歇息。”
祁燮一下捏紧了手。这闲懒的一眼,勾地他喉头发紧。
他压下身体的骚动,铺开床:
“好。”
衾被里,两人靠在一起很是暖和。
虽还不适应有人同自己分床榻,但楚衔枝照例熬一会便一样入眠。
清早,天还极暗。身边那人便已经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欲要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