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将陆廉与关羽隔绝开,正如同这块礁石分开流水一般,而后他才能从容下手。
似乎是看出孙策在想什么,最后一个站出来的是位八尺高的北方大汉。
“将军何不用我去?”
“公义?”
韩当膂力过人,在这群武将之中也是以勇武闻名的,但他的重点不在于此,“将军若不放心,与我几匹良马便是。”
孙策那张年轻的脸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他自横江下船,一路向北奔赴合肥,二百余里的路程至少也需要五日才能赶到城下,但若是陆廉猜破了他的意图,轻骑兵只要两天便能从江都跑到合肥!
而在合肥这一片平原上,他的步兵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陆廉这支骑兵!
“义公擅弓马,我如何却忘了!若是你去,定然能够安然返还!”孙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两千士兵,你可能守足十五日?”
韩当略想了想,“将军只要十五日就够了么?”
若是攻不破城池,孙策又当如何?
自古艰难不过撤军,尤其是被一支骑兵围追堵截的兵马想要撤军,更是艰难险恶。
韩当这样问并非轻视孙策,只是思虑周全,因而孙策也认真地想了想。
与其他的将军不同,陆廉是个女子。
而且是个很有些软心肠的女子。
这样的一位统帅,他想要绊住她的脚是不难的。
想到这里时,孙策心中就生出了一个主意。
“若是能守住二十日,就算我攻不破合肥,也能从容而退。”
韩当那张带了两道伤疤,因而有些骇人的脸微微一笑。
“定不辱命。”
太史慈是在她到达江都之后的第十日赶到的。
步兵跑得不快,但这个速度掉队的还不多,显然太史慈带兵也是很努力了。
当他匆匆走进郡守府时,正看见陆廉对着一座自己造的沙盘发呆,旁边是一个似乎也在发呆的张辽。
“路途辛苦,子义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看了一眼张辽,后者似乎立刻不发呆了,连忙上前同他打招呼。
“不必,诸位为广陵战事日夜悬心,今日才赶到,已是十分懈怠了,”他说,“战况如何?”
“嗯……”她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孙策这不要脸的……”
……他假装没听见,但张辽轻轻咳嗽了一声。
“孙伯符将军,嗯,”她指了指沙盘的某一处,“在历阳修了个营寨,想要断绝我军的粮道。”
一言以蔽之,孙策在广陵到淮南前线的这条路上找了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堵门了,鉴于这地方就离江边不远,原本粮队也是可以通过货船一路沿江而上的。
……但是现在孙策又把江面给封锁了,他也不整什么楼船大家伙,就整些艨艟战船在江上来来回回,把水路也给堵死了。
想打通粮道就必须得把历阳这里的关卡给拔了——其实就这么简单。
“孙策在其中?”
“营中旌旗林立,其中有‘孙’字大旗,”她说,“看着是错不了的。”
太史慈又想了一会儿,“营寨十分坚固?”
“特别坚固!”她立刻说道,“壕沟二丈宽,二丈深,连修了三道,又布置了鹿角!他派水军在江上骚扰,他修了这样的营寨,我们竟然也没发现!”
听着的确是想一门心思耗死她。
“占了历阳,便能将广陵堵死在这里,哪怕是二将军回返也难救!他花了这样的心思,是一定要取广陵了!”
她这样分析了一番,迟迟没听到太史慈的声音。
……太史慈在忙着喝水。
“我与文远皆如此看,”她说,“子义你认为呢?”
太史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吭声。
他与孙策相交不过那么半晌,几乎全部注意力都用在打架上。
但谁说打架不能了解彼此呢?
他总觉得,以孙策打架时的意气行事看来,不像是纠结一城一地的人。
……但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太史慈将这样的想法置之脑后,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拔除掉这座营寨,”他说道,“东莱兵操练已毕,现下该令他们试一试了。”
这座营寨修得虽然坚固,但大部分的士兵在修完营寨之后便随孙策北上了。
留下的只有两千士兵,其中一千新兵,五百新降的江东兵,只有五百人是韩当的老兵。
但他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每日里都在巡视营寨,加固营寨。
七月里,太阳晒极了。
这样的天气需要时时注意防火,因此他挖了一条小溪,将河道引了过来,在壕沟里蓄满了水。
他四处走了一圈,觉得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应当再修建几座箭塔,这样弓手便可以居高临下地放箭。
韩当这样走了一圈,终于决定要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喝点水,休息一下时,士兵突然跑了进来。
“将军!有敌情!”
陆廉的兵马离这里不过十里,片刻便到。
他爬上了箭塔,仔细眺望,很快便在荒芜的水田间的小路上找到了那条长长的,如同蚰蜒般缓慢蠕动的军队。
那位主帅的身影是他花了一点时间,在大纛下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