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到暗影禀报时顿了顿, 旋即盘算道:信任是最不可靠的东西,纵然现在他们二人重归于好,可这种已然有裂痕的兄弟情分还经得住多少次怀疑与冤枉,又怎可能毫无芥蒂?遂安心地做起了自己的春秋大梦。
单方面在皇帝心中裂痕了的赵泽瑾和赵泽瑜现在正像两条大狗一样, 凑在景曦身边一脸兴奋。
赵泽瑾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景曦的肚子上,不多时景曦宽松的裙袍便在赵泽瑾的手触摸的地方动了一下,赵泽瑾眼睛便亮了一下:“她踢我了,她踢我了。”
赵泽瑜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直接把赵泽瑾略微往旁边挤了下,侧身把耳朵贴近:“也给我听听我大侄儿的动静。”
景曦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为了听宝宝声音就你推我搡的幼稚男人,控制着自己疯狂痒起来的手,麻木地等着他们这种返祖行为停止。
过了一刻钟,二人终于恢复了点天潢贵胄的模样,一个两个地都坐了回去,人模人样似的,除了那一直往景曦肚子上瞄的眼神。
虽说有了前世记忆,赵泽瑾并不能算是第一次当父亲,可是当他想到上一世飒爽英姿、和她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心却仍然激动不已,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
毕竟这一世景曦比上一世有孕早了一二月左右,谁知降临到世间的还是不是他那个仗剑天涯、磊落爽直的可爱女儿。
虽说无论怎样,这都是他的孩子,可若是这一世苓韫与他没有父女缘分……赵泽瑾只是想一想心中都绞痛不已。
赵泽瑜则是想起那个梦中那个玉雪可爱、入了他名下后虽然不解但过了几日仍是听话叫他爹爹的小女孩,可惜没能知道苓韫最后如何了,至少应当不会像旭儿那般吧。
比起把旭儿放在军中,他应该是舍不得让苓韫遭这个罪的,可惜那个似是而非的梦没能让他看到苓韫长大的模样,但想来必然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在他眼中,苓韫无论怎样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虽说即使并不能腆着脸听她叫一声父王或是爹爹,但总能听她叫一声小叔。
赵泽瑜想:无论如何,有兄长与嫂嫂的陪伴,苓韫和旭儿应当都能十分幸福,那他也就放心了。
想着想着旋即又自己在心中摇了摇头:当真是同乘风那家伙待久了,一副老妈子做派,多愁善感的。
和这两个没出息的男人相比,景曦倒是豁达多了。当时有孕三四个月左右她孕吐得颇为厉害,但终究是沙场上征战的将军,体质较一般闺阁女子强上不少,到这一个月已然完全适应了。
有赵泽瑾时时为她按摩手臂腿脚,她自己虽不舞刀弄枪了每日也会小小地活动一番,是以胃口与睡眠倒都不错,这会儿午膳后犯了困便道:“我去小憩一会儿,你们别来吵我,自己玩去罢。”
赵泽瑜:“……”
他哥自称在嫂嫂面前毫无威严果真是真的,看这打发小孩子一样的做派,生动地表明了嫂嫂在心中对于兄长幼稚的判定。
他怜悯地看了看他哥,挤眉弄眼地问:“哥,堂堂一代亲王,觉不觉得憋屈寂寞?看看,嫂嫂都嫌弃你。”
赵泽瑾潦草地一抬手,言语间甚至还有些赵泽瑜看不懂的骄傲:“你不懂,有个人嫌弃你那是福气。”
看着赵泽瑾眉宇间挂着的春意,赵泽瑜对此等看法不敢苟同,敬而远之。
虽说嫂嫂好是好,和他哥也是真的琴瑟和鸣,尽管有时这和鸣的曲调有点不同寻常,又是疾风骤雨又是铿锵有力,但二人间的那种默契是举手投足间相生相和的,可是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要有另一个人介入他的生活便无比抵触。
若是像梦中那般和芳素互惠互利,做一对表面夫妻,虽然芳素也将府内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也知进退懂分寸,两人算是合作得十分愉悦,可是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
他在梦中感激芳素、信任芳素,但也就到此了,从无半分男女私情,若非情况所迫,他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
而他也知道自己心机重,心防更重,他明白穷极一生也不会有一个人能进入他的世界,所以兄长说的那种福气还是算了吧。
赵泽瑾却反应过来:“小瑜,也是时候为你相看合适的女子了。”
赵泽瑜:“……”
他哥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赵泽瑜看了眼他哥,觉得按照大启的风俗,估计就算他和兄长说自己不想娶妻也是徒劳。
天理人伦四个大字一直在一众年轻男女头上,更兼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泽瑜知道自己和周徵这种想法都是怪胎,故而一直以来也算是在掩藏自己的格格不入,之前主动将自己和周徵扯上那种关系也是为了日后能逃过嫁娶之事。
他并不知赵泽瑾和周徵也粗粗谈起过这事,也不想因此事和兄长闹得不愉快,左右他对自己几年后隐隐有了些规划,到时谁都未必能有空来管这点小事。
而这几年只要他的断袖形象深入人心,想来京中的好女子是不愿嫁给他的,而地位不够的女子皇帝为了颜面也不会硬给他指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