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皇后那儿得到的教养太少了, 少到她以冷漠对抗待她不公的父母兄弟, 少到她无法抗争地被嫁入魔窟, 也少到她即使察觉自身处境忍辱负重孤注一掷也难挽颓势、后路断绝,更少到让她在赵泽瑾这般的人面前根本支撑不起任何气势、一败涂地。
赵泽瑾笑道:“好, 你可以不明白, 但父皇要你做的事你必定明白是何意思。”
安思猛地看向他, 赵泽瑾却不说话了,只微笑着闭目养神,神色没一丝变化,任由安思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你都知道什么?”
赵泽瑾轻笑一声:“这个我应当无需同你交代, 你只需要知道没有我的帮助,你最后只能屈从于父皇, 身不由己,回到那个地狱中去。”
“哦,对了,作为皇兄,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父皇不会对任何一个子女心软, 也不会因为你濒死而有半分动容, 你一个没有半分无力、又不通谋略的女子这今后之路,怕是要艰难无比呀。”
赵泽瑾起身道:“好了,我提醒你到此,也是仁至义尽了, 祝你安好。”
他说着便要离去,安思明知他未必有何好意却仍也只能叫住他:“皇兄!”
“还有何事吗?天色太晚了,我也要回府了。”
安思绞尽脑汁道:“你说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赵泽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这个啊,算不上打乱,只是一个有些错位的音符罢了,胡元照不过一个小卒子,掀不起什么风浪。”
安思语结,赵泽瑾道:“还有事吗?若没有我便回府了。”
“你说你有计划,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赵泽瑾歪着头看她,像是在看三岁稚儿磕磕巴巴地背诗一样怜悯:“告诉别人?你打算告诉谁,又要告诉别人什么呢?”
“赵泽恒?我与他相争多年,早不用你告诉他此事了。父皇?你认为你连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连我的一点把柄都没有便直冲冲地上前说我有见不得人的计划,陛下是认为我别有用心还是会认为你是皇后他们派来诬陷我的人呢?”
安思被他说得浑身发冷:“我,我……”
赵泽瑾仍是不急不缓带有磁性的温柔嗓音:“对,你,只有你。皇后和赵泽恒不会受到任何处罚,我是被你们陷害的无辜皇子。只有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半分价值的公主,舍弃掉不会有任何后果,你说陛下会如何选择?”
赵泽瑾像是恶魔一样将安思心中所有的侥幸与伪装出的坚强打得粉碎,让她终于看清了一件事:她的四周尽是虎狼,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她的后盾。
赵泽瑾看着她崩溃,无动于衷:“我的妹妹啊,皇兄祝你往后顺遂。”
“等等!”
安思嗓音有些沙哑:“你要我如何做?”
赵泽瑾饶有兴味地望着她:“你既不会武,也不懂谋略,我要你能做什么?”
安思对他的戏谑并不羞恼,沉下心仔细想,说的话也比较慢:“如果我对你全然无用,你不会拨冗又冒着风险给我传信,又来我这公主府这里走一遭。我虽然不知我对你有何用处,但我也不会去探寻你别的秘密。”
“我再不济还是有一个公主的身份,我现在也还是胡家的夫人。我请你允许我为你做事,并且请求你告诉我如何去做,让我能够我的愿望。”
赵泽瑾有些惊讶,好生看了安思半响:“皇后他们倒是低估了你的聪慧。”
安思剧烈的心跳终于落了地,赵泽瑜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安思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心绪极为不宁。
再睁眼时,她眼中火光闪过:“我要母后与赵泽恒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要父皇在我面前忏悔。”
“睚眦必报,我欣赏,”赵泽瑾拍了拍手,“不过……”
安思抬眼看他,赵泽瑾笑道:“好,我不卖关子,前一件事我能做到,但后一件事我做不到。”
安思不甘心:“为何?”
赵泽瑾的笑意淡了下去:“因为后一件事我曾经想过能否在我和……眼前发生,但也只是想想,因为父皇他这样的人永远悔的只有没尽早把所有忤逆他的人斩草除根,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他所负之人忏悔的。”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在这方面,陛下与曹公可是一般无二的。”
“你我今日之约达成,后日清晨你在公主府后门会捡到一个被江湖仇家追杀的人,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要求他做你五年侍卫偿还恩情。他的武功不低,你答应陛下的要求再回胡家时胡元照就算想为难你也无法轻易达成。”
安思好不容易消化掉他这一串话:“你的意思是我要按照父皇的意思成为在胡家的一个探子?”
赵泽瑾眼皮微微挑起:“不然呢?你有违抗陛下旨意的底气吗?还是父皇有容忍你违逆他的慈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