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茉:“不用了,非常好,辛苦张老师了。”
张珣:“那我们这边的任务算全部收尾了,谢谢程老师这段时间的照顾啊。”
“张老师客气了。”程茉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与您合作。”
程茉看着张珣往外面走了两步,又倏然停下脚步。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荡又安静。
黑色窗台上一排绿色的多肉孤零零地立着,程茉想,等会得记得把它们带走。
张珣转过身,叹了口气:“其实,这些话我不应该说,但我还是冒昧一下吧。”
程茉静静地看着张珣。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陈琛不能喝酒,但其实,他不是不能喝酒。”
在张珣漫长的叙述里,程茉好像看到了那个她没有参与的,十八岁以后的陈琛。
“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手心里就捏着一个灰钱包。”
“他过得也不好,看他现在风光,大学时候很惨,他父亲逼他学经管,他自己偷摸钻我们课题组,一熬就是一个通宵,我一开始挺看不惯他的,我们两个也不怎么说话。”
“但有一年冬天,大概一月多的时候,反正是过年前,我们还没放假呢。”
程茉想象着张珣描述的画面。
那时,冬意挂上萧条的棕枝,人们张嘴呼出的热气在黑夜里打转。
张珣从实验楼回宿舍,看到陈琛在一棵光秃的泡桐树下,对着一个小蛋糕发呆,跟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
张珣走过去。
陈琛抬头,在看到是张珣的那一刻,眼底的光瞬间暗淡。
张珣读懂了他的表情变化:“你这就没意思了吧,这么嫌弃我吗?”
陈琛说:“不是。”
“你生日啊?”
陈琛摇头。
张珣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一把掏出塑料袋里的两罐啤酒,摆在他面前:“喝两口来。”
“不用。”
“一口都不喝啊。”
“嗯。”
张珣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了,就想问出个所以然:“那你是酒精过敏?”
“没有。”
“那是为什么。”
“我不敢。”
张珣乐了,没想到陈琛竟然说他不敢。他那样的人,外表冰冷,内里狂傲,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竟然还有不敢的事。
他还没开口继续问。
就看到陈琛垂下眼,近乎呢喃地说道:“我不敢变成她不喜欢的样子。”
她?原来还是个情圣啊。
一听就有故事。
但张珣知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需要点到为止。
像那年他和陈琛的对话,也像今天他和程茉的交流。
清醒时长痛,但陈琛要保持清醒。
把这份痛,当做诫告。
他不知道她的喜好变化,只能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变。
……
程茉倒在浴桶里,热水充盈的水汽灌满整个米色空间。
她想让自己放空,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罗音的话,张珣的话。
为什么他明明消失在自己世界里了,但存在感却比之前,有增无减。
艺术展开展的前一天,程茉一个人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场馆。
展厅正中央。
摆放着那个凌晨四点,和陈琛讨论出来的设计。
应该。
会有很多人喜欢。
程茉满怀感慨地看了一眼,正要离开时,耳畔突然传来不轻不重地脚步声。
在她身后停下。
某个不着边际的猜测在心底浮现。
手指下意识地攥起来,程茉咬着唇回头。
面容清秀的陌生年轻男性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我看门开着就进来了,是可以参观了吗?”
程茉笑着回道:“今天不对外营业,明天正式开馆,到时候欢迎来参观。”
心底却无端泛起黯然,不是他。
-
晚上回去,程茉洗漱完毕,早早地睡觉了。出乎她的意料,她并没有紧张或者失眠,而是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当做足了充足的准备面对未知挑战时,人就会这般笃定吧。
艺术展在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正式开启。
程茉望着外面乌泱泱的人群,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推开了艺术展的大门。
参观者涌入展览里。
铅灰色的整体色调,几何状的展览路线,大师们的绝妙画作,以及互动参与式的再创作,极大程度上地丰富更新了游览者的视听。
“太震惊了!”
“这个结合!太牛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展……”
第一天过去,好评声不绝于耳。
这次展览以全新的方式点燃了跨界艺术展的高峰。
从大众到艺术界,都对这次展览交口称赞。
一个星期过去,随着口碑发酵,全球各地,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至。
而在这周日下午,程茉也顺利地见到了欧赛罗艺术馆的老板。
装扮休闲的金发碧眼中年男人笑着朝程茉竖起了大拇指:“很棒的展,设计,创意都很别出心裁,陈列路线更是完美,我也看到了展览中您的作品,不得不说,是非常杰出的画作。”
“我认为,需要一个更独立的空间来完完全全地展出您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