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氏刚出了门,安铭便面色不善、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这对母子差点撞个正着。
但安铭还是看到了大柳氏的背影。
不过,这会儿安铭心里有事,也就没有追过去跟母亲请安,而是抬腿跨进了梧桐院。
“……霓儿,你最近变化很大啊,幸好每天爹爹都跟你见面,否则骤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为父可能会认不出呢。”
安铭死死的盯着安妮,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难道真如杨氏所担心的那般,女儿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附身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一二年前,某个京官家的庶子忽然发了疯,竟口出狂言“人人平等”,还跟一群游侠儿、街头混混称兄道弟,对父兄更是毫无尊敬。
种种狂悖之举,宛若厉鬼附体一般。
最后还是济恩寺的慈云法师亲自做法,硬是将那野鬼抹杀,这才救回庶子的一条性命。
只可惜,那庶子神魂受到重创,竟得了重病,不治身亡。
这庶子的传奇经历,清楚的告诉世人,话本里的灵异故事是存在的,世间也真有妖魔鬼怪。
最近半个月来,安铭是真的把安妮当成了掌上明珠、心尖宝贝,他实在不敢相信,现在的“安云霓”竟不是他真正的女儿。
可、可杨氏说得也没错,霓丫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连他这个从未关注过长女的父亲,都感觉到了不同。
“爹爹,您终于发现了!”
安妮被安铭怀疑,非但没有露出任何不安,反而十分欣喜的说道,“您果然是最疼女儿的,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呢……”
第296章 好一朵白莲花(十三)
安铭:……
原以为自己道破了“安云霓”的异常,对方会惊慌、错愕,却没想到,人家竟满怀期待。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安妮来到书案前,从一旁的白瓷阔口缸里取出一个卷轴,轻轻的展开,放在书案上。
安铭下意识的跟着走到近前,正好看到那张展开的画卷。
当他看清上面的画像时,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这、这”不是表妹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表妹过世的时候,霓丫头还不到三岁啊。
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能有这般记忆力了?
安妮仿佛看出了安铭的疑惑,叹息了一声,“娘去世的时候,我太小了,根本就记不清她的模样。”
“那、那,这、这”这幅画像又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仅凭母亲的口述,霓丫头就画了出来?
至于这画像是不是以前留下来的,安铭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猜测。
因为当年为了彰显迎娶王家女的诚意,永安伯特意将家里一切有关小柳氏的痕迹都抹去了。
她的贴身侍婢、心腹随从,统统打发到了小柳氏在外面的陪嫁庄子上。
她的画像,一应用品,也都收了起来。
若不是安铭下手快,他那幅亲手给表妹画的小相,也被永安伯搜去烧掉了。
眼睁睁看着白月光的一切痕迹被清理干净,安铭不敢怨恨父亲,却把这些账都算到了王氏头上。
这也是安铭讨厌王氏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些年,每每想起表妹,想起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安铭就会把那幅小相拿出来。
也正是因为有那幅画,他才没有忘记表妹的样子。
这会儿忽然看到一幅自己从未见过的柳清浅画像,安铭内心的震惊和激动可想而知啊。
“自打我过了十六岁的生日,我就时常在梦里梦到这个女子。”
安妮为了让原主的蜕变更加让人信服,便故意把时间往前提了提。
她轻轻抚着画像,轻声呢喃:“她说她是我娘,当年因病而去。她在这世间牵挂太多,便留下了一丝神魂。眼见我都过了及笄之年,却还浑浑噩噩、不知学习,她很是着急,便想办法入梦来教导我。”
“你、你是说,这几个月来,你、你娘一直在梦中教导你?”
安铭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既能托梦,为何一次都没有入我的梦?”
他们可是情投意合的伴侣啊,她、她怎能这般狠心?
安妮表情有些尴尬,似是想为亲娘解释,又怕伤了父亲的颜面。
安铭到底不傻,很快就想到了“原因”这些年,他虽然始终缅怀小柳氏,却没有耽搁了纳妾蓄婢。
每个月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去王氏房里,其它时间,他要么在杨姨娘处歇息,要么就在书房里跟俏婢们红袖添香。
柳清浅是何等骄傲的女子,又岂会在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缠绵的时候入梦?!
想到这一节,安铭的脸都红了,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
未免尴尬,他不再纠缠忘妻入梦的事,而是转回了正题,“霓丫头,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有如此变化,全是因为你母亲的梦中教导?”
提到这件事,安铭又来了兴致,“霓丫头,你快给我说说,你娘都教了你些什么?”
他的清浅可是个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啊。
最妙的是,她虽然满身书卷,却没有那些酸腐文人的假清高,人情往来、管家理事,也都是一把好手呢。
这才是真正的世家贵女,有涵养、有能力,绝对的宜家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