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来,还有多的五袋。
安山上她相熟的人自然还有阿哥们,小孙师傅和老孙师傅那里拿去两袋,李岩那里一袋,她自己还剩了两袋。
当时报数目的时候随便说了个二十,没想到最后盘算来这么凑巧,竟是没什么遗漏和浪费。
她是爱吃坚果的,坚果也能放得牢,这次给自己留了两袋,她可以享受到春天。
想想就很不错。
平常进货时,哪里会想到给自己买点爱吃的零嘴。
嘴馋了,无非吃一罐销量不好的泡面。
这回她算是临时起意,想到过年了还需要年货这回事,特地问了批发部的小宋有没有礼袋装的坚果。
小宋在批发部里是负责安山商户的,以往哪里会有商户订这种货。不过谁会放着生意不做,他自己到年货摊子里看了坚果礼盒的价钱,赚了点差价,给沈青送了货。
这笔订单,他是赚了外快,当然不会写在出货单上。
不过沈青也不会知道小宋的小心思,只觉得批发部真是无所不有。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早早地,沈青定了闹钟起来看日出。
其实她平日里醒得也早。自从上安山后,夜生活不再丰富,她晚上关门之后洗个澡写会儿文章看会儿手机也就睡了。睡得早,醒得自然也早。
只不过怕万一起迟了,她才特地定了闹钟。
但她醒来时闹钟也还没响。
天还没亮,她拿着手电筒下楼,顾不上吃早饭,就搬着小板凳坐到观景平台上去了。
冷风拂面,她将围巾往脸上缠了缠,手放在羽绒服厚厚的兜里取暖。
可以看出,这是个晴天,日出一定能被看见。
她眺望东方,心中隐隐期待。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日出,今天会是她在安山过的第一个大年三十。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这是小王子的孤独和宇宙的浪漫。
沈青极目望去,看见了盘山的山路、山下的民居,和望不尽的天空。她想要拥有自己的孤独和浪漫,就算没有玫瑰,就算没有狐狸,就算没有飞行员,她觉得她的童话不逊色于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
因为她有一座山。
过去的种种突然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阴影,她终于决定在霞光中忘记除了山以外的一切。
忘记初次写作的新鲜,忘记获奖的荣耀,忘记开新书发布会时的人声鼎沸,忘记自己拿到稿费后的那场环球旅行。
忘记被人污蔑的委屈,忘记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苦痛,忘记人人喊打的辛酸,忘记自己逃离云汇市一头扎进大山的狼狈。
太阳缓缓地升起,她眼角带上了泪光。
此时此刻她万分感谢自己的父亲,在大山之上为她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家,让她可以享受一年之中最后的日出,让她可以在无与伦比的美丽中迎来新的自己。
在山顶看日出的游人没有往常那样多,但依然有些许或站或坐,在沈青身边。
有一对情侣忘情地拥吻,羡煞单身前来的人。
有年迈拄着杖的老人,连夜上山,只为看一场在他年轻时看过的安山日出,默默地抹着回忆的眼泪。
也有年轻的登山客,在异地过年,选择避开正月初一上山看日出的人众,提前一天登山观景。
总而言之,她的多愁善感在这里并不是唯一。
哪个看日出的人心里没装着未为人言的话语呢?
小王子也不除外。
日出过后,沈青瑟缩着顶着冷风回到了暖气中。
她给李沐沐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们一家三口一起上山来过年。
李沐沐本要婉拒,沈青却说:“这是我到安山上过的第一个年,想吃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你们一起来吧!”
“也好!”李沐沐笑了。
沈青又给小孙师傅打电话,邀请他们爹俩上山来吃饭。
谁知电话过去,小孙师傅却说他们一家今年不在安山过年,去他老婆娘家了,沈青只好作罢。
她又打电话给李岩。
年三十的,李岩没送货,正在家看电视。
早间剧场放的是家庭剧,李岩兴致寥寥,刚要换台,手机响了。
“李岩,你在家吗?”
电话那边传来沈青清脆的声音。
他道:“嗯。”
“晚上到我家来一起吃顿年夜饭吧,我还叫了王大哥一家,我们热闹热闹?”沈青邀请道。
李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子,又看了看黑子装满狗粮的饭盆,微微思考,说:“好。”
黑子狗粮充足,晚上没人喂也能吃饱,他上山吃顿年夜饭没什么关系。
沈青第一年在山上过年,冷冷清清的可不行,给她增点人气是件好事。
多一个人一起吃年夜饭,明年的生活也会多一份热闹。
沈青没通知两边吃完饭的时间,李岩到得比王安生一家早。
她正在厨房里烧菜,大年三十朋友之间没什么讲究,李岩就直接进了门。
油烟机声音响,再加上油轻爆的声音,沈青没听见外面有人声。李岩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做饭。
她马尾辫扎得高高的,系着条粉色的围裙,身上穿的是件明黄色的外套。
平常她很少穿得鲜艳,大概是今天过年的缘故,衣着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