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方百姓,则比北方百姓意见更为统一。
什么男人女人?当今皇后,可是咱们南邬的清鸾公主!她临朝,岂不是咱们南方人就彻底扬眉吐气了?还有这等好事?这不比前段时间作乱的那个乱军头子靠谱多了?支持,必须支持!我看谁敢不支持!
日子就这样跌宕起伏地又过了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内,除了皇后会与皇帝在金銮殿上朝、在御书房共同接见大臣以外,别的倒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皇后参政,终究也得是有皇帝一起,她自己一锤定不了音。
而那些怀疑皇后参政后,会放任外戚作乱的大臣,在盯了孟敬升等人几个月也没盯出什么东西来后,也就渐渐地不再吭声——倒不是觉得他们姓桑的姓孟的真有多么安分,只是孟敬升这样的老狐狸,哪会这么轻易地露出尾巴来,与其花费心思如何斗倒别人,还不如赶紧稳固自己势力才是。
直到这一刻,许多人都还以为,皇后的一生,已经到达了最光耀的顶峰。
奚旷于盛启二年登基,次年年号为宣裕,桑湄是在宣裕元年封的后,宣裕四年正式临朝,而后人将这一段长达六年的帝后临朝共治的局面,称为“宣裕初兴”。
在这六年里,大乾以农为本,休养生息,轻徭薄赋,整饬吏治,唯才是用,订律轻刑,万万人口,一派欣欣向荣。
尤其是在第四年的年末,北狄突袭边疆,帝后大怒,当即调兵遣将,反攻北狄。打跑了还不够,还深入北狄腹地,将原本占据一方草原的北狄国拆得七零八落,直接分裂成了几个小部落,各自为营。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年,那剩下的几个小部落,投降的投降,灭亡的灭亡。
在那两年里,有不少年轻将才,崭露头角。
而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也陆陆续续地,换上了一批更为年轻的新面孔。这些年轻人,或许来自北方,或许来自南方,或许出身贵胄,或许出身微贱,或许彼此之间都会看不顺眼,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对帝后有着绝对的忠诚。
是帝,且是后。
在“宣裕初兴”还不叫“宣裕初兴”的时候,这六年来共同扶持走过的光阴,曾一度成为帝后恩爱的美谈。
直到宣裕十年。
作者有话说: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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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宣裕十年秋,陈王上书,恳请陛下允准惠太妃离宫,前往陈王封地养老。
惠太妃在宫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留着她也无用,奚旷与桑湄说了一声,便允了。
宣裕十年冬,长安城下了大雪,年仅七岁的定熙公主和昭王殿下闹着要打雪仗,奚旷便陪两个孩子在雪地里玩。
长安城其实每几年便会下一次雪,但这次雪却是桑珝和奚琅记事以来的第一场雪,两个孩子头一次见识到了诗文中形容的下雪景象,不由兴奋异常,在雪地里摔了多次也不觉得疼,还抢着要把雪塞进辛苦陪玩的老父亲领子里。
桑湄在廊下喝道:“珝儿!琅儿!别欺负你们父皇!”
奚旷却道:“哎呀没事,这点雪算什么,来,珝儿,到父皇背上来!”
桑湄只能无奈地抱着手炉,看着庭院里三个人疯玩。
桑珝抱着奚旷的脖子,问:“为什么母后不来玩呀?”
“你母后怕冷,不爱玩。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奚旷说。
奚琅一边团着雪球,一边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桑湄:“母后,你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桑湄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了凝。
这场雪,确实是近年来长安下过的最大的一场雪。若论记忆中还有哪次有这么大的雪,恐怕还要追溯到那年南邬亡国的时候。
那时候的建康城,雪可真大啊。
“没有哦。”桑湄扬起嘴角,柔和地笑着,“这么大的雪,很是难得,就让父皇陪你们多玩一会儿罢。”
父子女三人玩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终于打道回府。
用过午膳,两个孩子也困了,便在宫人的陪伴下睡觉去了。桑湄则坐在案前,看着上午未看完的奏折。
奚旷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桑湄诧异地看向奚旷。
“你好像兴致不高。”奚旷说,“我又哪儿惹着你了?”
“哪儿也没有。”桑湄笑道,“不过就是天冷,人犯懒罢了。你倒是厉害,被两个小魔头灌了那么多雪,也不怕冻着。”
奚旷当即打了个喷嚏。
桑湄狐疑地看着他:“你故意的罢?”
奚旷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谁说故意的?确实有点儿冷。”他握住桑湄的手,“不信你摸摸。”
桑湄摸了他一把,咦了一声:“你的手怎么现在还这么冷?还不如我的热。”
“谁知道,总觉得今年冬天分外严寒。当然,也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奚旷长长地感慨一声,“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前阵子看到那些进京受封的小将,颇觉岁月变换之快。”
桑湄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也年纪大了?”
奚旷赶紧道:“没有的事,你永远年轻,就我一个人年纪大。”
“那好啊,我也不想跟糟老头子过。”桑湄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看啊,我还是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面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