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听到偶尔几声压抑着的哭泣声，和低低的私语声。
周义走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坐在房檐底下的夫妻两个。
两个依偎着，坐在台阶上。
你靠着我，我靠着你。
顾巧珍低垂脑袋，哭泣声从嘴里发出来。
呜呜咽咽的，听来让人不好受。
“老刘，得亏小宝被找回来了，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刘团长吸吸鼻子，声音哽咽，“嗯，找回来了，找回来了，就好，咱们都好了，都好了。”
他絮叨着，和平时那样雷厉风行和简洁的说话方式判若两人。
周义沉默地听着。
他抬头，望向天边那一朵云彩。
云彩很白，很软，天空也很蓝。
一切都好了。
小宝回来了，他的悦悦也回来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刘团长不经意抬头，失声喊了一句“周义！”
这一声，像是一块石子被突然扔到幽深的湖水里，顾巧珍猛抬起头，看到果然是周义，她腾地一下跳起来，往前跑两步，双膝跪下去。
“周义，谢谢你，谢谢你和悦悦，救了小宝，救了我家！”
顾巧珍动作太快了，周义反应过来，忙扶住她胳膊，“嫂子，你快起来，不兴这样的。”
“不，兴的，兴的！”
顾巧珍双眼红肿，可还是有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好像永远都流不完。
“周义，你们，就是我们大恩人，我，我——”
顾巧珍哽着喉咙，说不出更多感谢的话，大颗大颗的泪落在地上，土地很快被濡湿一片。
周义鼻子发酸。
他抬头望天，用力眨眼睛，这才把泪眼克制住了。
“嫂子，我知道知道的。嫂子你快起来。”
周义扶，顾巧珍却执拗得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让他这个整日训练的大男人居然扶不起来。
其实，也是周义不敢用力。
“好了好了，他知道的，他媳妇也知道。你起来吧。”
刘团长扶住自己媳妇的胳膊，拉她。
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在战场上拼过刺刀的铁血男儿，此时也是声音哽咽，双眼发红。
顾巧珍也终于被自己的男人拉起来，她站起来了，一双眼睛却错也不错地望着周义。
就好像，周义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她未来的路。
周义受不了这个，他几乎想要转身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呆一会儿。
他转移了话题，问：“小宝在哪儿？我想看看他。”
“哦哦，小宝，小宝睡着了，在炕上呢。”
提起失而复得的儿子，顾巧珍从悔恨和感激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来，转身一指东屋的方向。
这会儿，她的眼泪未干，脸上却带上浅浅的笑意。
那笑意虽然浅，却似乎具有一种深刻的感染力。
周义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累了，悦悦也一样，在家里睡呢。”
第62章
林悦悦这一睡, 就睡了一天多。
醒来的时候，她不知今夕何夕。
窗帘拉着，阳光透过小碎花的布射进宿舍里, 原本无色的日光, 也就多了些颜色。
粉红的太阳光。
窗帘是周义买的, 说粉红色适合姑娘家。
林悦悦想起他当时说这话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周义像用一个老父亲的姿态在宠着她。
如果有那么一天, 她给他生个女儿……
林悦悦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这样一幕：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跑着，肩膀上几岁的小姑娘咯咯地笑，声音银铃样的。
好像, 也还不错。
林悦悦笑出声来。
“想到什么好事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周义走进来。
他手里拿着个饭盒, 和一个网兜。
饭盒被盖着，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但网兜是镂空的。
林悦悦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一个紧紧挨着的苹果上, 惊喜喊道：“有水果啊！”
咕噜咕噜。
是什么在响？
林悦悦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再抬头，看到了周义含笑的双眼。
“你在笑话我！”
林悦悦嘟起嘴巴。
“嗯, 我错了。”
周义不反驳, 非常自觉地承认错误，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拎着网兜往外走。
“你先喝点粥，我给你洗苹果去。”
周义走到门口, 想起什么似的, 又回来, 从碗柜上拿起个瓷盆，拿着走了。
林悦悦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发愣。
她怎么觉得，周义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而在吃饭的时候，这种没原则就有了更深刻的体现。
林悦悦爱吃甜。
粥里也想放蜂蜜。
以前周义总揽着，说她每天喝蜂蜜水，摄入的糖分已经够了。不让她再多吃。
林悦悦自己也知道，多吃糖类不太好，也就没有坚持。
可今天不一样。
饭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林悦悦拿勺子舀一口放在嘴里，砸吧记下，突然说：“没味儿，不好喝。”
周义赞同地点点头，“嗯，是没什么味道。巧珍嫂子说了，你几顿没吃，肠胃发虚，不让给你弄味道太浓郁的吃食。你忍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