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灰色的墙沿上还累着雪,屋檐下挂着冰条。
他每出一剑,剑尖带着风雪。
风雪萦绕着他的全身,雪光在他身上拉出几道灿灿流光,衣衫缥缈,手似雪影。
一剑横扫出去,有万雪崩塌之势。
他的明眸里应着白雪,却锋利的宛若冰刺。
这是束茗第一次这样清楚地看清蔚巡生。
蔚巡生挥剑回身,平地掀起一层雪浪。雪浪如奔涌的河流,扑向窗前。
束茗下意识地闭眼,听着雪浪砸在窗棂上。
蔚巡生看见窗内人影,立即收了招,把剑丢给在边上伺候的蔚济。擦着额头上的汗就进了屋子。
见束茗举着折光镜痴痴地望着他,他便站着不动,让她看个够。
“好看吗?”蔚巡生戏谑地问。
束茗像是被迷了神魂,老老实实回道:“好看。”
“不饿吗?”蔚巡生把手巾放下,“再多睡会,就到用午膳时间了。好像你每次起床的时间都很晚?”
束茗抿着嘴:“你是不喜欢我起这么晚吗?”
蔚巡生见她鼓着嘴,似乎有点生着气。
她每次这样,都是事出有因。
蔚巡生笑着走过她身边,戳了戳了她的脸,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热茶,喝了一口道:“我只是担心,若是开年去上学,你起这么晚,先生会不高兴。”
束茗一听到上学,立即不鼓嘴了,连忙道:“我若是刻意改,是可以改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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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割舍
蔚巡生回眸:“真的?”
束茗连连点头。
“为什么?”蔚巡生问。
这话问得突然, 束茗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几番踌躇之后,束茗低着头,小声道:“因为……睡着的时候, 不知道肚子饿……”
束茗低着头, 抿着嘴, 手拉着自己的衣角,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衣服。
她不想在他面前说自己以前的事情。
她心里到底还是介意自己与蔚巡生之间的身份差距。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靠蔚巡生才得来的。她不想让他看不起。
她所有的小情绪都在脸上,蔚巡生放下茶杯, 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有我一口吃的, 就有你一口。”
束茗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平平无奇, 在她耳里却是这世上最动听的承诺。
穷苦出身的人, 并没有那么多需求,吃饱足以。
若是谁能让她吃饱饭, 那便是她的神。
蔚巡生就是来拯救她的神。
“我……会慢慢适应的。”束茗下了决心, 抬眸看蔚巡生。
蔚巡生喜欢看她这种坚韧目光,他的生活里,太需要这样的强心剂。不然怎么熬得过那些寒来暑往的苦楚?
“是吃点点心, 等中午用膳?还是现在摆饭?”蔚巡生摸了摸她眼睑。
束茗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府啊?”
“不急,周年已经回去跟母亲说了。舅母早上也派人来传话说我们在姚府多待些时候也无妨。”蔚巡生道, “只是再过几日就是年三十, 各家各户都忙着。我们不好在这里长住, 我想着在姚府陪舅母用完午膳就回去了。”
“我随便吃点, 等着用午膳吧?”束茗多年熬出来的胃, 其实吃不了多少东西就会饱。
蔚巡生道:“以后还是要把饮食规律起来, 不然很容易跟我一样,饿出胃病来。”
束茗不解:“怎么你还会挨饿?”
蔚巡生笑道:“倒不是故意的,只是经常病着,不能按时吃饭。我身子本来就差些,就有了胃病。”
用了午膳之后,两人坐着马车,又在路上边看边玩。
闲闲地逛回勤王府,已经接近于日落。
出去一天一夜,蔚巡生回来自然是要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先去勤王妃的屋子里请安。
蔚巡生顺带把束茗买的小灯笼,带给了勤王妃。
勤王妃嘴上说着幼稚,用晚膳的时候,却破天荒地问束茗过年有什么想要或者想吃的东西。
束茗还未反应过来,蔚巡生就替她开口要了仓库里御赐的布料做衣裳。
他转头又看向蔚光良,道:“父亲,年后儿子想恢复学堂。这段时间教世子妃识字,又悟了些。”
蔚巡生好学,蔚光良无有不应的,当即跟勤王妃说年后请先生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蔚巡生没再犯病,勤王妃心里也舒坦,想着这冲喜的束茗与薛家人一来,好像蔚巡生的身子真的在逐渐好转,这年第一次过得这么舒心,自然是什么都能应下。
当即就点头说年后立即把之前教蔚巡生读书的秦老先生请回来。
蔚巡生又道:“母亲,再多请一位开蒙的女先生,教世子妃吧?”
勤王妃当即脸就黑了一下。
束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勤王妃不同意。
蔚巡生倒是早早想好了说词,道:“母亲,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病着。身子差的时候多过身子好的时候。我虽然不用考取功名,可到底是要读书明理。可我开蒙的太早,中间断断续续的,许多开蒙时候学的东西,都记不清了。我最近闲来无事教她读书写字,自己字也长进不少。我想着,若是她也开了蒙,日日在我身边念着——圣人言‘温故而知新’,与我总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