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话音刚落,众人皆被他那后半句有些惶恐不安,只听余颜汐那道软糯的声音在屋子响起。
“生病病,喝药药。”
她对对手指,脑袋微微仰着,龇牙笑了笑,天真可爱,是四五岁的还挺无疑了。
模样可爱,可落入梁景珩眼中却心疼不已。
“少夫人所言极是,可难就难在如今解药难寻啊。”李大夫道不尽的无奈,他没有着急离开,在屋中将事情絮絮说来。
“赤水村在城北,起先是几个村民四肢无力,发热盗汗,且又咳嗽不止,所以最先被病患找到的是城北医馆的陈大夫,他原以为是春日犯的常病,哪知开的方子并不管用,几日后越来越多村民染病,他去赤水村一瞧,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病也是蹊跷,悄无声息,却有让人摸不着方向。两日前我与陈大夫去了赤水村,白帐布,粗草席,哀乐一奏鸦雀横飞。”
梁钊眉间阴沉,“没错,昨晚我同万淼去一趟,情况比李大夫说的还要糟糕。”
为了不让妻儿惶恐,梁钊没有对他们说这件事。
李大夫点头,忧思萦绕在脸上,久久不能散去,“这场瘟疫来得迅猛,以赤水村为中心,周边几个小村落逐渐有村民染上,幸好陈大夫察觉得早,没有波及到整个临州。”
瘟疫非同小可,传染蔓延的速度极快,在没有全然将病根治之前,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昨天下午李大夫发现不对劲后,便立去了府衙通报,万淼一知道消息,连夜带领官兵将染了疫疾的村子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去。
李大夫一走,梁景珩让父亲母亲也回去了。
他是很想看到余颜汐乖巧可爱的模样,但却不想以这种方式见到。
梁景珩神色凝重坐在床沿,抬手欲将她散乱的发丝理好,只见女子警惕起来,一双杏眼写满的害怕,她一手捂着被角直直往角落里去。
“颜汐,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夫君。”
他声音轻柔,无奈地收起手。
床角落里,余颜汐缩着脑袋,圆不溜秋的眼睛露出被子,直盯着梁景珩看,“颜汐?夫君?”
梁景珩温柔笑道:“对啊,我是夫君,你是我娶回家的妻子,每天晚上我们都睡在一起,夜夜同睡一起的人能是坏人?”
余颜汐“嗯”了一声,不再警惕看他,梁景珩笑了笑,招了招手,轻声道:“过来。”
“你姓余。”
梁景珩在她掌心写下一字,女子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发出一丝丝稀碎的疑问声,似乎是在质疑他所说。
梁景珩又道:“姓余,名唤颜汐,有一个疼你爱你的爹娘,很疼很疼,有多疼呢,大抵是捧在手心怕摔了,每次只要别人欺负你,你爹爹都会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你娘亲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大美人,所以才生出你这般漂亮的姑娘。”
正说着,梁景珩发现余颜汐眼角泛着细微的泪花,他一下慌了神,指腹轻轻给她拭去。
以为是女子想爹娘了,他慌张哄道:“汐儿不哭,现在你现在不能去找你爹娘,因为……因为你爹娘出远门游玩去了。”
余颜汐支着脑袋,声音软糯,像一块粘粘的年糕,“夫君是谁?”
梁景珩一声低笑,揉了揉她脑袋,“自然是你珩哥哥,你平时都叫我珩哥哥,或者阿珩。我和你是青梅竹马,关系好得不得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到了适婚的年纪,我就向你提亲,这是我们成婚的第一年,你是我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子。”
半夏送走郭熙,一踏进屋子,便听见梁景珩说什么青梅竹马,捏造了她家姑娘跟他认识的事实。
她目光不自觉往余颜汐身上飘去,只见女子安安静静听着他讲话。
半夏好心提醒道:“姑爷,还是坦诚一点好。”
闻声,梁景珩敛了神情,冲半夏招手,道:“你过来陪少夫人。”
半夏颔首:“是。”
担忧的目光在余颜汐身上停留片刻,梁景珩起身去了柴房。
坦诚?
坦诚说他们两个的初始,是那荒唐的假成婚?
他亲口编织了一个美好的初识,那怄人的往事,就永远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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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
一丫环被粗麻绳绑住手脚捆在椅子上,身上被鞭子抽过,血痕染了衣衫,她垂着头,显然是被打得晕了过去。
换了一副脸色,梁景珩沉声问周管家,“开口了吗?”
周管家手执鞭子,摇头,“是个硬骨头。”
“从安,打盆冷水,泼醒。”
男子健硕的背影逆着光,唇间吞吐出平淡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梁景珩找了个椅子坐下,衣衫一撩,翘起个二郎腿,手背慵懒地搭在椅背上。
一盆凉水泼下去,那丫环醒了。
梁景珩玉扇一张一合,阴翳的目光如利剑般已将人杀了个千万遍,“说,谁指使的!”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这般衷心,难怪你主子派你潜入侯府。”
梁景珩也不恼,半边脸隐藏在光线外面,“周管家,人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是残是伤,只管依你心情。”
弹了两下衣袖上的灰尘,梁景珩起身离开。
从柴房出来,从安不解,“少爷就这般算了?”
梁景珩步子不紧不慢,“那丫环嘴巴不是一般紧,指使的人我已猜了个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