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的心乱了。
燕无衣似乎觉得还不够,他轻笑一声,神情讳莫如深,继续说道:“你尝过阿霜的滋味吗?玉体凝香,销魂蚀骨。哦,我忘了。你与阿霜成婚多年,但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你总以为,她只有三日记忆,记不得你,所以无法过分亲热。其实,不过是她不爱你罢了。在我面前,无论知不知道我是谁,都能如同一只小猫般索求着爱怜。”
“畜生!”燕君睚眦崩裂,凤眸中血色涌现。
燕无衣一字一句,如利刃一般,割得他心脏千疮百孔。他疼惜着、奉若珍宝的女子竟如何被人轻贱至此!
燕无衣危险地眯起眼睛,唇角牵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燕君心绪已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燕无衣举起臂上弩机,对着燕君心□□去一剑。
燕君沉浸在愤怒情绪之中,并没有发觉射来的箭矢。他忽觉身后有人用力拉他,踉跄了几步。随即,一片白色衣角进入他的视野,是容瑾携着慕白蔹落在他身前,那支射向他的羽箭正被容瑾握在掌中。
“君上,稍安勿躁。”容瑾微微侧脸,瞥向燕君,“凌霜贵妃浑浑噩噩,哪些真哪些假,无法对质,勿要被有心之人扰乱心智。”
“喀!”木制箭柄被容瑾徒手折断。
燕君猛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被燕无衣牵着鼻子走,怒极之下,失了理智,上到屋脊不过片刻,却负伤多处,更是险些丧命。
“容侯已有对策?”
“自是同君上的想法一致。”容瑾将慕白蔹安顿在屋脊另一边,与燕君眼神交汇片刻,便对上燕无衣。
擒贼先擒王。
燕君方才不管不顾跃上屋脊,抱的就是这个想法。
燕无衣沉下眸色,瞥一眼庭院的情况。胡小喜与一众侍卫合力,凌霜逼近的速度已缓,并没有如他所预期一般取下姜太后的脑袋。而此间最大的变数——容瑾,正同燕君一道,打算对付他。
“阿霜。”燕无衣心不甘地唤了一声。
霎那间,剑光调转方向,便朝容瑾和燕君兜头落下。
剑气凛凛,震得屋脊青瓦颤抖,脆弱些的直接碎成三四片。
先前,容瑾、燕君加上傲雪三人都应付得吃紧。燕无衣自信,凌霜完全可以绊住容瑾和燕君,而他可以配合凌霜,杀了这里所有人。
“君上勿要恋战,将燕无衣引到庭院里即可。”容瑾望了眼远处天色,天光即将隐没,快要入夜了。
燕君心领神会,躲避凌霜剑光之余,扑向燕无衣。
神思安定的燕君,再难被燕无衣拿捏。不消片刻,他便将燕无衣逼入了庭院。
“可笑。”燕无衣讥讽一笑,这底下都是他操控的死尸,一旦入了庭院,燕君要对付的就不只他一人,还有周围一堆只会杀戮的死人。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吾弟阿砃,念你与阿霜伴我多年,给你留一个全尸。”燕无衣牵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他身后的死尸面目狰狞地拥上去,淹没了燕君的身影。
“阿砃!”姜太后惊呼,美丽的凤眸里满是惊惧忧心,“小喜,去帮阿砃!我已是半截身入了土的人,不必相护。阿砃是我燕国君上,他的生死安危重于一切!快去!带他离开这里!”
胡小喜看一眼燕君方向,又瞥了眼太后怀中瑟瑟发抖的燕子季,有些犹豫。
燕子季揪着太后的狐裘,小脸苍白如纸:“小喜叔,王叔更重要些。”稚嫩的声音犹待带颤音,目光却坚定非常。
太后眸中浮起水雾,欣慰抚了抚燕子季的脑袋:“小喜,去。”
胡小喜抿唇,轻叹一口气,随即跃向燕君方向。
太后与燕子季有侍卫保护,而燕君只有一人,且又受了燕无衣三箭,情况比太后那处危急得多。纵有胡小喜相助,仍是不太乐观。
太后紧紧拢着燕子季,焦灼地望着燕君方向:“小喜,想办法带阿砃走!带他走!!”她几乎是嘶吼着发出声音。
天光散尽。风雪未歇。
雪子噼里啪啦落于铠甲之上,声声脆如玉珠入盘。
姜太后的狐裘上也积了一层雪。
“时候到了。”容瑾勾唇一笑,振衣而下。
凌霜的剑光随之而下。
细密凌厉,剑出如虹。
容瑾自始至终都只是躲着凌霜的攻击,慢慢将她重新引回庭院。
剑光落下的刹那,像是被什么阻隔,突然失了气势。凌霜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无法挥剑。不止凌霜,庭院里所有的人都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了手脚,除了姜太后身周。
借着夜幕垂下前最后的光芒,众人看到整个庭院被笼罩在银色丝线下,这些银丝摸不到,但却紧紧粘着每一个人,让他们动弹不得。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些丝线是什么,慕白蔹却一清二楚。她站在高高的屋脊之上,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但那些丝线却在她脑海里清晰呈现着。那是天地元气凝成的丝网,头发丝那样的一股都蕴含着充沛的灵气,它们可吸附一切有灵之物。
此乃有容氏束缚法阵中的盘丝阵,专门用以囚困术法高深的罪犯。听容瑾说过,哪怕是当年天下第一的紫微大祭司,在这盘丝阵中也无法脱身,术法越高深,这些丝线的束缚之力越强。
“控制死人算什么呢?我可是能让活人都沦为俎上鱼肉的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低回,从容淡定,又暗藏几分对燕无衣的不屑,“我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燕君与太后实力相当,谁输谁赢,不到最后难见分晓。我既是要帮燕君赢,自然也是留了一手的。自我踏入寿延宫起,我便借以玄天珠的力量在此织下了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