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还有些不放心,沈廉之随后也走了进去。
沈廉之踏入地宫,石墙再度合上。
鸣凤阁的密室暗道,是他一手修建的。他走了片刻,眼中闪过一道讶异,他发现,这里面的机关暗道似有变动,左行右转的方位与记忆中略有差别。
这是怎么回事?沈廉之眉头皱了起来。
琵琶声起。
在这幽暗的地道里,这琴声来得渗人。
沈廉之循声走了过去。
壁上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这里本该只有烛火的光芒,但奇异的是,道路尽头有一团浅绿色光芒闪烁。它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沈廉之而去。
沈廉之想要闪避,这团光却忽的伸出无数光之触手,将他拽进了光团。
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沈廉之已经不在幽暗的地道里,而是身处一间亭子。
亭下流水潺潺,锦鲤无忧无虑穿梭着。
丝竹管弦之盛更盛。
水中央,有一美人脚踏帝王莲叶起舞。水袖翻飞,宛若洛神。正是方才站在慕白芨身旁的幻影女子。
这个场景,熟悉到令他发颤。
“静之。”沈廉之呢喃着,眼中有狂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沈廉之足尖一点,飞身朝着莲叶上的女子掠去。
然而,他方一接触莲叶,莲叶上的美人便如波纹一般消失。
他失神地怔在原地。
这一幕,被远处的慕白蔹和容瑾看在眼里。
“她原来不是左初袖。”慕白蔹心下诧异。
在左初袖的半月别庄里,没有左初袖的任何残念,却有已经死去十多年的沈静之的残念。而且,这个残念竟能短暂现身,还可以编织幻境,何等神奇!
慕白蔹和容瑾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嗯…”慕白芨倚靠在容瑾背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在慕白蔹简单为他止血包扎之后,他缓了过来,艰难地睁开了眼。
天光异常刺眼,慕白芨看了一眼,便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是晋王初遇沈静之的春日宴,那日我在亭中弹琵琶,沈姑娘闻琴起舞,一舞动凤都。”
慕白芨喑哑的嗓音虚弱得似乎马上就要断气。
“兄长,你先别说话。留着些精神。”
被称呼为兄长,慕白芨愣了愣,吃力地睁开一条缝去看慕白蔹,端详片刻又看了眼容瑾,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要动手杀我。”
“她?谁?”慕白蔹问。
“那个扮作你的女人,”慕白芨顺了口气,虚弱地继续说道,“我收到一张纸条,约我在鸣凤阁相见,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笔迹。出于好奇,我便来此赴约,没想到看到的是那个假小妹,还未说上话,她就刺了我一刀。”
这一窜话,慕白芨说的十分吃力,但仍尽自己说能咬字清晰。他调息片刻,又问道:“纸条是小妹你给我的吧?”
慕白蔹点点头:“本是想试探你与左初袖关系的,用的左初袖的字迹。等等——”
慕白蔹顿了顿,脑子里忽的闪过许多念头:“为何我约你前来,高若兮要杀你?她是认出我了?我何处露了马脚?她装作没认出我,装得着实是像。”
“高若兮?”慕白芨怔愣。
慕白蔹长话短说,简略叙述了两人换脸的过程。
听罢,慕白芨觉得好笑。神鬼莫测的安国侯在应对慕白蔹之事上,可谓是昏招频出。若非重伤在身,他定要好好嘲讽容瑾一番。
容瑾神色自若,在听到慕白蔹药倒他逃跑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对于自己的失策,他接受得坦然。
第130章 第十七章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静之对慕白芨爱之深切,连慕白芨都有些意外。
昔年惊鸿一瞥,原以为只有他一人陷在其中,殊不知佳人早已芳心暗许。
鸣凤阁中幻境重叠,但每一个场景,都有慕白芨的身影。或鲜衣怒马护卫楚君,或倜傥风流醉眠花下,或英姿飒飒月下剑舞,或闲坐庭前反弹琵琶……
慕白蔹看得一愣一愣的:“沈静之不是喜欢湘王吗?怎么全是我兄长?”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容瑾所有所思地盯着慕白芨。
突然,他指尖微动,天地元气回旋,一指刺向慕白芨的伤口处。
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浸透衣衫。
慕白蔹又惊又怒:“容哥哥,你疯了!快住手!”
还没等慕白蔹去拽容瑾的手,不远处,有一阵奇异的天地元气波动起来。
闻得几道破空之声,岸边杨柳枝条暴涨,甩向容瑾。
枝条飞舞,带着凛凛杀气。
容瑾站在原地,神色未动,就在枝条接近的刹那,他蓦然抬眸。原本袭击他的枝条掉转方向,向着池水中的一朵莲花而去。
那是一朵浅金色莲花,于这晨光微熹中亭亭而立。
柳树枝条缠住花茎,听得一声娇滴滴的痛呼,那朵金莲便被甩到了慕白蔹脚边。金莲落地,随即漫开一层稀薄的迷雾,迷雾之中显现出一道浅绿色的身影。
弯弯柳叶眉,脉脉含情目,正是沈静之。她的身影仍是半透明的状态,但气色却比方才阁中所见好了不少。她哀哀戚戚地看着容瑾,满是乞求:“不要伤害慕郎。”
危急时刻,这女子能拼尽全力相救,可见对慕白芨用情至深。如果说,方才慕白蔹尚有些犹疑,那现在,她完全不会再质疑沈静之对慕白芨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