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蔹有些摸不着头脑，暗忖：容瑾从不说废话，也不问无关的问题，这突然问到这些坟丘，不知有何用意。
左初袖在片刻的怔愣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沈廉之的目光更为愤怒：“沈廉之！你还想骗我！你看看这里的坟冢，都是那些被你挖去眼睛的姑娘啊！你对我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哪一句不曾对她们说过？予我深爱？何等可笑？！”
原来，那些用来替换沈静之眼睛的姑娘，都是沈廉之用这种方式骗来的。一座坟冢，就是一个被沈廉之哄骗的姑娘。
慕白蔹拽拽容瑾的袖子：“杀人夺眼罢了，沈廉之还牺牲色相，着实意外。这算不算榨干人家姑娘家的剩余价值？”如此爱占便宜，她对沈廉之的不待见更深了。
“自是必须要这么做才行。”容瑾解释道，“换眼之术，得你情我愿。若是强行夺人双目，怨念陡生，这眼睛也长久不了。”
第132章 第十九章天道相循因与果
玄天珠以充沛的灵气滋养着沈静之的身体，却独独没有保护她的眼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天命不可违。
沈廉之待他人凉薄无情，对自己妹妹却是掏心掏肺。
慕白蔹数了数身周坟冢。一、二、三……二十六，总共二十六座！这些年，沈廉之连哄带骗杀了二十六个姑娘，夺了二十六双眼睛。几乎每一年，他都要杀上两个无辜女子！
左初岫纵声长笑，一边笑，又一边止不住流着血泪：“我何其愚蠢啊！独留这一丝怨念在世，却仍希冀着你的垂怜？呵呵呵——竟是到现在还会为你的谎言所动容，可笑至极！”
话音方落，她混着血与水的浑浊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怨毒光芒。只见她刹那收紧白幡，厉声道：“沈廉之，你受死吧！让这痛苦的一切都结束吧！”
像是怕还不够，左初岫操纵着更多的白幡卷向沈廉之。
“我们就这样看着吗？”慕白蔹看了眼容瑾和慕白芨。虽然沈廉之罪有应得，但一个人活生生被杀死在眼前，她还是觉得有点点不厚道。
慕白芨摊摊手，并不想多管闲事。
容瑾挑眉：“小白蔹不忍看，那就看看别处。”
慕白蔹：“……”这是看看别处能解决的吗？
“住手！住手！”左初岫忽的神情大变，一道不属于她的声音自嘴里传了出来。
昏昏荒原之上，有数道光投射进来，竟让整个场景清朗了几分。
那是属于沈静之的声音。
“阿袖妹妹，都是我的错！兄长是为了我，该受着这二十六条人命的也是我！求求你，放过兄长吧！”随着沈静之恳切的请求声，收紧的白幡正在慢慢松下来，左初岫似是渐渐失去了对幻境的控制。
天光交错，隐隐有琵琶声再起。
左初岫冷笑：“无论是你，还是沈廉之，都要为那二十六条人命偿罪！”
风沙飞扬，欲以遮天蔽日。
左初岫和沈静之正在争夺幻境的控制权，一个怨念深厚，一个护兄心切，一时间竟是相持不下。
黄沙漫漫与碧波清池交叠，鹤唳风声与玉珠琵琶混杂。
“走吧。”容瑾围观片刻，便兴趣缺缺，拉过慕白蔹就朝着天光来处走去。
沈静之意念占领上风的时候，天光云影倒映，沂水河畔一轮旭日东升，一片粼粼水波，煞是好看。
容瑾携着慕白蔹朝着那轮朝阳飞身而去。
越来越近，太阳光芒反而不再耀眼。它的中央，赫然是一枚通体发黑的珠子。漆黑浑圆的珠内，星辰闪耀，有浩渺无穷的天地元气喷薄而出。
正是玄天珠。
原来，沈静之幻境里的这一轮朝阳，就是玄天珠的影像。
“这是第五枚玄天珠了。”容瑾翡翠色的眼底倒映着玄天珠，流光溢彩。他伸手去接，像是有感应一般，玄天珠飘到了他掌心。
灵气内敛，幻境弥散。
慕白蔹三人正处于一间密室之中。
沈静之安详地躺在白玉冰床之中，玄天珠收起灵气的刹那，她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安放于胸前的双手到了床边。
一切都结束了。这不生不死的磨人状态，都结束了。
恍然间，慕白蔹似乎看到沈静之在笑，那是一个解脱的笑容。
而慕白芨鼻下忽闻一阵馨香，脸颊边似有什么东西一拂而过。他抬手一撩，便见一缕青丝绕在指间，淡淡芙蕖香，是沈静之身上惯有的香味。昔年，只要闻到这一股香味，他便能在一众贵女中瞧见她。
愿与君结发，恩爱两不疑。慕白芨脑海中忽的闪现一个场景——那是上元节灯会。彼时，湘王与他同游，正碰到沈静之放河灯。灯上娟秀的字迹，写的正是这一句话。细细想来，当时，她确实看的不是湘王，也不是晋王，而是他。
慕白芨轻叹一声，将那一缕发收入袖中。
沈廉之在环境中险些被左初岫杀死，环境破碎，他便瘫软在地。在看到沈静之双手垂下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全身的力量瞬间回归。只见他猛然跃起：“住手！休想从我手中拿走玄天珠！”
容瑾侧身闪避，手腕一转，正欲将玄天珠收入袖中。不料，后方一道紫光闪过，有另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率先拽住了漂浮的玄天珠。
紫袍暗绣四爪银龙，是萧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