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过后,靳渊突然正了脸色,“元修,我想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假和尚,姜元修反问,“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寺庙里当方丈,是为了什么?”
“多谢。”
“行了别假客气了,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姜元修收起玩笑表情,手握成拳锤了靳渊一下,“你这一路走得也不容易,虽说现在位极人臣,还是要多注意些。”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那么正大光明地把小公主带出宫来,是想做什么?”
“不带她出来,我用什么理由把常代带来凤安寺?”
姜元修一想也对,接受了这个解释。
两人相对静坐片刻,姜元修又忍不住问道,“你跟我说说,你跟弘烨同朝共事,他认出你没有?”
靳渊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摇了摇头,“他心思深沉,轻易不会让人猜测出来,我其实也拿不准。”
姜元修点头赞同,“倒也是,当年咱们一个学堂读书,除了你,就属他心思最难猜。”
而后想起什么,皱起眉头,“那宫里那位呢,认出你没?”
靳渊摩挲着杯壁,闭口不言。
这种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姜元修推了一把靳渊,“不是,你俩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一年也见不到几面吧,她怎么认出来的?”
靳渊想起那个女人就烦得很,并不是很想说,可若是不说,依着假和尚不依不饶的性子,势必要缠的他心烦,只得含糊道,“我也不知。”
“那她会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李善那个老畜生?”
靳渊沉默,而后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不会?”
姜元修摸着耳垂沉思,蓦然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向靳渊,“莫不是她如今掌了权,又开始动你心思了吧?”
靳渊脸色倏然一沉,目光锐利地看向姜元修。
姜元修一怂,讷讷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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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顺着寺庙逛了一圈,而后进入大殿,虔诚地在佛祖面前跪了下来。
她先是许愿云端诸事顺遂,而后想了半天,不知道要求什么,干脆依照之前的想法,真的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而后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待直起身睁开眼,被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靳渊坐在她旁边的蒲团上,支着下巴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温听僵着身子,轻声嘀咕。
靳渊笑了下,问她,“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呀。”温听抱怨了句,还是乖乖说了出来,“你不是说是带我来祈福的么?所以我许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靳渊脊背一僵,脸也有些绿。
第13章 宁枳(7)
三月初,春寒料峭。
宁枳早上醒来,天色就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有暴雨倾注而下。
待她与云端吃完早饭,黑云压顶,风雨渐大。
宁枳抱着手炉站在窗口,看着在风雨中飘摇的桂花树,失了神。
距元宵灯会已经过了一旬,她声称身体不适,闭门谢客,一直没有见过薛朝。
薛朝仿佛也知晓她的心情,并没有来打扰她。
在宁枳有限的生命里,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虚和迷茫,有些不敢面对薛朝。
那日她背靠院门,知道薛朝发现了她。她几乎是带着放任甚至试探的心思,想看看薛朝会怎么处理此事。
她以为薛朝最多不轻不重训斥几句,就此揭过此事。
毕竟亲疏有别,如果让她来处理,也会这般选择。
可她没有想到薛朝真的那般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一句废话也无,处置了四大长老。
处置倒是不重,据一脸兴奋的云端传话,是关了几日禁闭,又罚了几个月的月钱。
但是对他们这种德高望重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的人来说,这种打脸行为,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反倒成了一种重罚。
宁枳眯着眼看着院子,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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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之隔,薛朝手握伞柄,默然静立。
他最近每天早上都习惯过来看一眼岁寒轩的院门有没有开启,他想,如果开着,就进去讨杯茶喝。
却日日吃了个闭门羹。
宁枳所思所想他并不能全部明晰,但宁枳迟疑为何,他多少能猜到一点。
思及那个缘由,薛朝不禁扯了扯嘴角,哂然一笑。
竟不知道他薛朝那般没有信誉,连一个小小的公允,都被怀疑做不到。
雨势渐大,暴雨在伞沿遮出一道雨幕,薛朝目力所及,也只剩方圆寸许之地。
他又站了一会,直到盛成周快要忍不住上前摇醒他了,薛朝才动了下步子。
盛成周刚要松口气,就发现薛朝行进的方向,并不是他住的主院。
盛成周着急地拦住薛朝,“宗主,这雨越来越大了,您有什么事情,不如等雨停了再说?”
薛朝随意撸了把被雨打湿的额发,“无妨,咱们习武之人,还怕这点小雨么?”
盛成周内心吐槽着上次下毛毛细雨时候宗主您可不是这么说的,表面上神色不露,“宗主自是不怕这点小雨,只是这种天气,旁人怕是都闭院歇息着呢!”
薛朝停了脚步,“我去找阙总管问下府中事物。”
盛成周面无表情,“阙总管女儿近日在议亲,跟宗主告了假,后日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