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好无事,便同你们走一趟。”
江楠溪本是想起那晚孙七娘与她说的一些道理,随口一问,不想傅明竟应得这样痛快,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不走吗?”傅明从她身边走过,声如朗玉,听上去心情颇好。
“来了。”江楠溪笑笑,放下提着的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沿街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半弯新月遥遥挂在天上,微风吹来,带着馥郁的花香和淡淡的烟火气。
十字街上依旧热闹如常,两旁的商贩也纷纷亮起了灯盏,远处楼台上,歌舞升平,悠扬的乐声传来,灯光迷离,走在这陌生的城镇街头,倒是生出一股莫名安定之感。
“谢汝城!”楚瑶拿起一个鬼脸面具,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本来想要吓他一下。却不料谢汝城不知什么时候也戴了一个狰狞的面具,转过头来,猝不及防的,楚瑶被吓得大叫一声,引得众人连连发笑。
“这两人当真是出来玩的。”岑礼正啧啧感叹着,看见不远处有人耍着杂耍,登时来了兴趣,“诶,时子初,咱们去看前头那个喷火的吧!”
“哎呀,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岑礼抓着时子初就要往前走,时子初一脸不耐烦。转头看向江楠溪时又柔下声来,“江姑娘,你想看那杂耍吗?”
杂耍什么的,人又多又挤,江楠溪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你们去吧。”
“她都说不去了,你就陪我去嘛。”岑礼连拖带拽地,终于把时子初拉去陪他看表演了。
几个闹腾的走了,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十字街往西边走,走过这条街道,尽头便是王宫城门。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也不知宫里那位是生了什么怪病,这么多大夫都治不好。”
“是啊,今日出来的那几个听说还是京都来的,治了好几天,也没见效果。”
“两位公子,可方便说说,宫里病的是什么人?”江楠溪从袖间掏出几枚钱币,不着痕迹地递到两人手里,面色却不显,依旧笑吟吟的。
那两人见状,还煞有介事的左右望了望,又拉着傅明与江楠溪到了路边,高个的那个低声说道:“病着的是王上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位姑娘,病了许久了。”
“王上很是看重这位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地与她治病。”路边有个小孩冲撞了过来,傅明一把拉过江楠溪揽在身后,继续问道。
“岂止是看重啊,这位贵人在王上心中的分量,重着呢。”
“大概就像是二位这样。姑娘在公子心里的分量,也不轻呢。”矮个的那个公子看向两人,眼中竟带着几分钦羡宽慰的笑意。
第15章
傅明的手还紧紧抓在江楠溪的手腕上,指骨分明的大手上透着青色的筋络,从腕口传来的热意清晰。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江楠溪从傅明身后探出脑袋来。
那矮个公子和高个公子相视一笑,给了一个“你不要多说,我们都懂”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两人的话着实有些密,后头又见缝插针地说了许多,也不知是否有些以讹传讹的夸张成分在里头。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姑娘的病确实颇为棘手,而且治了这许久也无甚效果,江楠溪有预感,若是几人能治好这位“贵人”,应当离那幻世镜碎片也能更近一步了。
那两人走后,江楠溪想到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的病,只怕两人也无能为力,最多也是拿着几瓶丹药给人吊着。ᴶˢᴳᴮᴮ于是看向傅明,“宫主,你可会看病?”
言外之意:我可不会。
傅明轻声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会一点。”
不知怎么的,这话听起来,倒是几分苦清寥落之感。
傅明神色如常,看向前面路边的戏台子,台下正人头攒动,大家聚在那处,似乎在等着什么开场。
“去看看?”迷离灯火中,他转过头来,站的笔直劲挺,透着青竹翠柏一般的风雅秀致。不同于喧嚣闹市,十里长街的繁华锦绣,反而敛着一派水墨调般的雅逸。
江楠溪本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但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
两人走近,戏台上正开始演起一出戏来。
明月悲风里,轩窗画堂,朱户幽篁,囿于深宅后院的高门小姐,独倚西窗。
高墙深院中一成不变,循规蹈矩的生活令她心生倦怠。每每看着飞出墙垣的鸟儿,听着门外市井人家的欢声笑语,偶尔得一次的出行,见到街头巷尾的烟火生气,都令她钦羡向往。
小姐生来淡漠寡言,不是在学着琴棋书画,女工针织,就是望着窗子发呆。
小姐养了一直漂亮的小鸟,养在金丝笼子里。这只鸟陪伴她许久,有时候,她也会对着小鸟说说话。
有一日,丫环给鸟儿喂食后,忘了关上笼子。
那只鸟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小姐看着空荡荡的鸟笼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来来去去许多大夫,日复一日许多汤药,都不见效。人人都说,这位娇小姐,活不过这个冬日。
初雪那日,小姐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下了床。打开窗子,点点雪花飘落在她的手心,化成一滩水。
冰冷的手心传来一丝暖意,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环握住那只金丝笼里跑掉的小鸟,轻轻放在了小姐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