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考虑到陆攸宁的承受能力,白布被缓缓掀开以让她能有个接受的过程。
但是当尸首已完全溃烂的脸露出来时,陆攸宁还是没能忍住,感觉胃里突然翻腾起来,她头偏向旁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江合赶紧上前:“公主,没事吧?”
陆攸宁吐得天昏地暗,根本听不见江合的声音。
见状,江合取出带来的水,打湿了手里的帕子,才又回到了陆攸宁身边。
他扶住了弯着腰看上去十分难受的陆攸宁,将手里的湿帕递给她:“公主,先擦擦。”
陆攸宁早上什么都没吃,这会又吐了这么久,现在是头晕眼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思考了许久,直起了身子,对江合道:“不用扶了。”
说完这话,她又朝着那尸首去了。
江合劝道:“公主,还是不要看了吧。”
陆攸宁却摇头。
是生是死,她总要亲眼看过才能相信。
再次走到这具尸首旁,陆攸宁强忍着恐惧,遏止住了想吐的欲望,半空中苍蝇蚊虫乱飞,还有熏人的臭气,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陆攸宁终于看清了尸首的脸。
确实如江合所说,即便是至亲之人,看到此时的这张脸,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对了,陆攸宁想起了。
“给我看看他的手。”
一人从白布下拉出这尸首的手,抬了起来。
陆攸宁半蹲下来,凑近了,最后一点希望也完全破灭掉,眼神慢慢变得绝望。
她不会忘记的,沈迟手背上的这个疤痕。
这是他舍身救她留下的印记,形状酷似弯月,她还因此事调笑过沈迟。
现在,这个伤疤出现在了她面前的这具腐臭的尸首上。
陆攸宁从怀里取出了那块碎布,缓缓地放到了尸首旁,跟尸首身上仅存的一点衣服布料做了对比。
是一样的。
江合站在陆攸宁身后,紧盯着她的反应。
陆攸宁拿出那块碎布跟尸首身上的衣物做比较时,江合也都目睹了。
荷包、衣服还有身量体型,这一切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结果。
面前这具尸首就是他们寻找了许久的沈迟……
即使再不愿相信,但这似乎就是事实。
沈迟已经死了。
“公主!”
原本还蹲在尸首旁的陆攸宁,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江合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只见陆攸宁双眼紧闭,唇上泛白,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他赶紧抱起了陆攸宁,回到了马车。
陆攸宁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府里,身处在她住了十多年的房里。
她张大着眼睛,望着屋内熟悉的一切,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公主,您醒了。”
江合还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攸宁问出这样的问题,让江合愣住,他说道:“公主忽然晕倒,属下送公主回府,公主还未苏醒,不敢先行离开。”
“我为何会昏倒?”
江合感到说不上来的奇怪,但还是含蓄提道:“公主是受惊过度才会昏倒,是属下办事不力。”
可陆攸宁听到这话后的反应却让他惊诧不已。
“我今日一直在府里,何时受惊了?”
江合抬起头,一脸惊讶地望向陆攸宁。
听到这里,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公主殿下似乎是忘记了一些事。
“公主……”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说得不对?”
“公主忘记今日发生的事了?”
“什么事?我今日去过哪里?”
江合仔细观察着陆攸宁,她神情自然,看不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倒是被反问的他半响答不出来。
如果不是他今日都陪同在陆攸宁身旁,所有的一切他都切实经历过,他恐怕也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河……河边的事,公主都不记得了?”
陆攸宁看上去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有话直接说,跟我打什么哑谜?”
江合正要继续说,门忽然被从外推开,是丫鬟带着大夫来了。
丫鬟冲着江合颔首行礼后便引着大夫往陆攸宁那边去了。
见到大夫,陆攸宁拧眉,有些不悦:“我好好地,找大夫来干什么?”
丫鬟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江合。
明明是他抱着公主回来了,还火急火燎地吩咐她去找大夫,她连公主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匆匆忙忙地便把大夫请了回来。
可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公主明明好端端的,哪需要看什么大夫。
江合立即道:“公主之前突然就昏倒了,属下那时跟在公主身边,所以才差人去找了大夫,可也不知为何公主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他也是一头雾水的。
可看陆攸宁的神色,她似乎还是将信将疑:“是吗?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江合:“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陆攸宁扶着头,看着江合,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
江合见陆攸宁有些松动了,继续道:“公主,大夫已经到了,不妨让大夫看看,也好知道公主是因何原因突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