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枝还在病中昏昏沉沉,虽喝了一晚汤药手脚却并无什么力气:“枝枝走不动路,怕会摔了, 万一摔了破了相那可如何是好?”
趴在他的背脊上,让裴枕茫然感受着身后的浑圆。
少女的骨架小, 身上唯一的几两肉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手脚纤细, 显得风一吹就会倒地的病美人。她那头搁在他的肩上,是以一种非常新来的姿态,“大师傅, 枝枝是不是你第一个?”
大白天的就说浑话,“像什么样子。”裴枕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憨货。”霍枝窝在他肩颈里, 轻轻的吐热气:“自然是第一个被背的姑娘。”
原来, 她指的是这个。
耳洞却传来真真热意, 原先不重的身子, 裴枕脚下走来却沉了, 也有些出汗了。
从薄雾的晨光里,照射在地上的一对人影,交叠在一处,是他不曾见过的亲密身影。裴枕倒吸了一口冷气, 出声:“坐好。”
霍枝扭扭捏捏的动了动, 把上半身都蹭到他身上:“脚抬得有些酸麻。”
昨日摔了膝盖,那处的确有些不舒服, 不是骗他。
可是她的声音就是这么娇滴滴的,似乎是能滴出水来,裴枕的手指碰到的位置都是觉得有些不妥,“要不我给你找根树枝,你自己下山去罢?”
霍枝哪里肯应,手撑在他的肩膀,大师傅浑身上下都是如石头一般。
“你若是不想背我,那就抱我嘛!这姿势,我也不舒服。”她浑然不知耻。
裴枕的耳边萦绕着女人的声音。她还不得劲,要撩开膝盖给他看伤势:“都青紫了,枝枝好生可怜。”
清风吹过裤腿,那处是对比强烈的色差,他快速避开视线,不去看。裴枕强忍着心跳,只能无奈的继续背着她下山。
廖公公笑脸相迎,“昨夜可有吵到王爷?”
浮云开口骂道,“廖公公自己心里没点数!哪里有个脸,还来问我家王爷。”
“实在是误会了!明明是岭南王府的人蠢笨,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也寻不到。对了绥江的燕家底子也落了水,说来也是够凶险的。”
落水的人是不少。
又不自觉想到了枝枝,从水里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寻裴枕。她总不会傻到自己是在慢慢接受她,犯这样的蠢?
裴枕一铲子下去,将草药连根拔起。
现在仔细回想下,这段缘分若是早些断了,才是紧要。再这样下去,不知还会出什么样的祸事,害了身边人。
廖公公惊讶:“王爷还要自个儿采草药?吩咐一声,奴就给您送来。”
当真也太寒酸了,堂堂江左王为了生计,居然当了农夫。
“你懂个屁!”浮云朝着廖公公飞了个白眼:“王爷哪里是缺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身患伤寒的流民……”
“浮云。”裴枕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脚步快速的上了山头。
廖公公大为震撼。
“奴来岭南也有些日子,多少也听闻些流民身患伤寒症后,不治而亡的。”
裴枕停住脚步,转身过来看他。
这话像是在枝枝口里也听到过,当时是被磨的烦了,顶了一句受伤寒不会死人。他说来本无心,在前线打仗,命悬在裤腰带上,小小伤寒罢了。
“嗨,稀罕事!像廖公公你这样的大官都懂得体察民情了?”
廖公公推手,不敢认,“我哪里懂这些,还是奴才身边的姑娘,她是个颇懂医理的好姑娘。”
两人一问一答,裴枕后来就没仔细的去听。枝枝她也是患了伤寒,不知有没有及时喝药,听得连廖公公都说伤寒症是会死人,竟也会为她挂怀。
他垂着眼,想起那女人说话的表情,伤寒亦是会死人。她大概是对他的无知是很失望的!
心里倒是空了一阵,搅合得平静的心海,有了春意。
日头高照,天气炎热,已经是不方便摘草药。裴枕神情肃冷,依旧往高处攀去,“你和廖公公在此处,我稍后回来。”
“王爷,您走慢些,等等浮云。”浮云一路追上去喊。
眼下看来,这江左王当真是爱民如子,所言非虚。
采摘完的草药,裴枕分给了流民,被叮嘱了用量,“是药三分毒,不可过量。”
“多谢大师傅!”
上山又下山,廖公公差点没过去。相比较廖公公的腿脚无力,裴枕就像是一座大山,双手孔武有力,是挡不住的男儿气概。
廖公公狗腿道,“可也巧,那姑娘也乐善好施,今日若是她能来必定和王爷有话聊。”
浮云不客气的把人一推,“我倒是明白了,原来公公来寻王爷是有事!什么个姑娘能让你如此费心?该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罢!”
廖公公今天来寻裴枕,也是没了法子,如何能知道岭南王府的人如此下作,竟然将白芷关起来,还对外宣传是帮落水的白芷养身子。
我呸!说白了就是不想让白芷入宫,怕占了那位岭南县主的道!廖公公:“岭南王太不厚道这次的事情更是过分了,怎好强留人在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