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他没有保护好养父母，更没有保护好，他的妹妹。
男人缓缓醒来，眸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房间没有像往常那样拉起厚重的窗帘，灿烂日光毫无遮挡地落进来，带来丝丝温暖。
斯渡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发觉自己没换衣服就睡着了，不由得蹙蹙眉。
他拉开卧室门，被门口蜷缩着的少女惊到，眉头深深锁起，眸间戾气弥漫。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冒牌货存在。
棠荔被78号喊醒，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揉了揉泛红的桃花眼，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嗓音绵绵，又带着沙哑地跟斯渡打招呼，“哥哥早上好……我想吃草莓吐司……”
话说完，少女猛地一惊，慌忙闭嘴。
糟了，她怎么把以前的喜好说出来了呀！
她惴惴不安地往后靠靠，“斯……先生，早上好。”
男人如狼似虎的眸子盯住她。
眼中的触动和阴郁缠绵交织。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这是棠棠。
这是他的棠棠。
但他的棠棠，已经去往天国了。
棠荔是等斯渡昏过去后费了半天劲才从他怀里逃脱出来的。
她可不敢就这么睡在主卧的床上，和自己的人偶睡在一起。
可是这座庄园里到处都摆着她的人偶，客房里，沙发上，书房，所有房间都存在，棠荔只好睡在地板上。
78号说这样也比较可怜。
好在现在天不冷，有个枕头就够了。
斯渡蹲下身，看到了女孩脖颈间的淤青。
是被他掐出来的。
连带着嗓音都哑得厉害。
男人不曾留情。
他的所有柔软，温暖，属于正常人的一切，都随着棠棠的死亡消弭。
78号察觉到斯渡的眼神和情绪不对，连忙催促棠荔，【小荔枝快快，快告诉他昨晚我们排练的话！】
这狗男人怎么说疯就疯啊！
可怜它家小姑娘了。
“我和棠荔小姐认识，是她嘱咐我，以后有机会，可不可以来看看你的。”少女抢在斯渡开口处理她之前说话。
果然，男人神色一顿，从阴戾转为了疑惑不解，“你和她认识？”
“我从小是个孤儿，没什么学历和文化，勉强学了护理后来去了晨星疗养院，就是在那里碰见棠荔小姐的。”少女颤巍巍道。
原角色的病是从娘胎里带的弱症，月城的上层圈子里基本都知道这朵玫瑰从小就身体不好。
世界男主祁珏就是为了治她的病才建立了这家晨星疗养院，专门研究想治愈她的病症。
78发现这个世界上关于原角色的一切都被斯渡除掉了，包括这家疗养院，不留一丝痕迹，所以才敢让棠荔这么说。
因为死无对证，而且有原角色的加持，应该能迷惑斯渡。
反正现在这男人不正常，他愿意被迷惑的时候，就很好迷惑。
“后来，我跟棠荔小姐成为了朋友，棠荔小姐提到过您，而且在她生命最后的时间里，提的次数很多，经常在做梦的时候喊哥哥……”
女孩一边小声说，一边打量斯渡的表情。
男人怔住了，僵在她的眼前，眼底流淌着极为深重的怀念和哀痛，后悔与自责。
棠荔不想这么说的，可是78号要她这么说，这样，她才能更安全地待在斯渡身边。
因为斯渡一定会追问她，问她和棠荔有关的一切。
男人终于回过神，从喉间溢出嘶哑声音，“棠棠……她，她还说了什么？”
女孩看着这样的斯渡，心疼得快要哭出来。
在她的记忆里，哥哥虽然童年凄惨，但一直是努力生活的人。
他从不屈服，从不低头，经历了苦难之后来到她家里，成为了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然而现在的斯渡，几乎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之所以还活着的理由，大概就是——
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思念她。
棠荔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哽咽着回答，“刚来的时候，她请祁珏先生不要把家族破产父母双亡的消息告诉你，怕您担心。”
“后来您回国想要把她带走的时候，她也多次跟祁珏先生请求离开，但祁珏先生不愿意。”
当时剧情里她很虚弱了，不想再跟这些男人女人们纠缠，只想安静地等死。
“后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意识可能不太清楚，就会把祁珏先生认成您，说让您保重身体，好好活着，别做傻事，她有很幸福的一生，永远不怪您。”
这个当然是假的。
78号特意嘱咐让她加上这一句。
斯渡在少女低哑的声音里溃不成军，抬手捂住了眼。
他的棠棠，永远这么温暖，乖巧懂事，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
还好，还好他牢牢记住了她。
这几年，随着祁家没落，随着和棠荔有关的人和事一点点抹去，斯渡越来越害怕，他的棠棠只是一个幻觉。
最开始他这么做，只是想独占棠棠。
活着无法拥有。
死了，只可以他来思念。
斯渡没有办法了。
他不这么做，不这么发泄，就要疯了！
可四年过去，他看着这个空寂的庄园，看着这个了无生趣的世界，心底忽然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