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父一天天闲出屁来,就得给他找些事干,管他情不情愿。
精怪们闻言,都欢欣鼓舞,雀跃不已。
想他们这些小精小怪,全靠自家琢磨的野路子修行,至于修不修得成,那可得看命,如今有神仙愿意指点,真是前世积德,祖坟冒烟。
一时间无数妖精围在小鹤身边,七嘴八舌询问究竟,小鹤一一作答,未有半分不耐。
她嘴上忙着给妖精解答,耳朵还监听一天道人的动静。
一天道人在屋里坐得屁股青痛,这几日他被押在案前写书,那些《山规》《道法》,都是他一字一字写下的。
连着坐了几天牢,道人早已耐不得枯燥,一心想要溜出去耍一耍。
十分忍不住,他丢下笔,悄悄摸摸往外走。
小鹤猛然扭头,正好逮住偷溜的师父。
她拔高声调,笑容满面道:“师父,你是把《道法》写完了,要去帮羊生调理地气,疏通水脉了么?”
小鹤在这里登记人口,羊生也没闲着,大热的天出门调理眠春山的地气,并把水脉堵塞处一一疏通——这些本都是一天道人的职责,如今都被他两个徒弟干完了。
被逮个正着,一天道人自知理亏,讪笑道:“只是出来看看,出来看看。”
小鹤恍然大悟:“不是想去帮羊生,那就是闲不住,要提前给咱眠春山的妖精开课了?”
在场的妖精两眼发光,欣喜若狂。
什么,山神老爷要开课!
天,竟赶上这样的好事!
一天道人:“……”
他好似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我《道法》还没写完,授课的事等初一十五再说。”
忙不迭逃进屋里,关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听到众妖遗憾的叹息。
一天道人苦着脸,继续提笔写书,小鹤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十分舒爽。
将将才提到羊生,这时他就满头大汗回来,手上还拎着个什么东西。
在山里跑了大半天,羊生已累得够呛,径直跑到小鹤旁边,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
小鹤递了块帕子给他擦汗,看他手上拎着个活物,一条大尾巴乱甩乱动,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小兽,你在哪里捡到的?”
羊生说:“在山脚处捡到的。”
他把小兽放在桌上。
啊呀,这哪是小兽,分明是个人!
或者说,是个长着犬耳犬尾的人!
小鹤大吃一惊。
盯着那个怪模怪样的女娃娃,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见多识广的妖精,一见女娃就了然:“这是人妖通婚生下的孽种罢,怪不得被父母丢弃。”
“这样的孽种,跟着当妖的一方还有活路,跟着为人的一方,不是被烧死、掐死、溺死,就是被扔到山里喂狼,这娃娃还算运气好,被人捡回家,没进野兽肚腹。”
桌上的孽种不知自己的身世,在一群认不得的妖精中间,也不害怕,也不哭泣,活泼泼地扭着头东看西看。
看到小鹤瞪得溜圆的眼睛,或许觉得十分有趣,就“嘻嘻”笑了起来。
第27章
一个才将降生的妖儿, 可拿她怎么办?
若把她丢在外头,只怕她连一天也活不过。
小鹤找来师父,问他:“师父, 这个小娃娃怎么安置?”
羊生插.嘴:“把她养起来罢,我们家也没穷得养不起一个娃娃。”
一天道人沉吟片刻, 说:“不要急, 等我算一算, 倘若她不是被遗弃的,而是她父母不小心遗失了, 就该给人送回去。”
谁会把娃娃遗失到荒无人烟的山脚?
小鹤认为不大可能。
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她也期望事情能如师父所说。
一天道人使出吃饭的本事,算出了这个妖儿的来历。
却说三年前的夜里,有个渡劫受伤的犬妖,途经一处村庄,见一农户家有灯光, 冒雨前去借宿。
这家人姓张,家中只有个张寡妇, 和她体弱多病的儿子张老大, 因十分贫寒,无隔夜之粮, 少御寒之衣,所以张老大年近三十也未曾娶妻。
眼看就要绝后,百般焦愁之际, 恰恰来了个伤重的女子借宿。
母子俩看她孤身一人,受了这样重的伤, 又生得这样貌美,就起了个念头, 要把她留下来做个媳妇。
当下作出慈善模样,将犬妖收留下来,每日细心照料,使犬妖渐渐康复。
待犬妖伤势痊愈,拿出金银道别之时,张寡妇看她出手阔绰,更是打定了留她做媳妇的决心,于是花言巧语道:“姑娘,我们是积德行善的人家,救你并不为金银,只是有一桩为难事……”
她故意作出吞吞吐吐模样,引人家来问。
犬妖心性实诚,不知人心险恶,顺着话儿问道:“大娘有什么为难事,只管说出来,我受了你的恩惠,定然竭尽全力为你解忧。”
张寡妇说:“我那个独子,性子憨直了些,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姑娘家,因此老大不小了,还未觅得良缘,前些日子一见到姑娘,或许是姑娘人才又好,品貌又高,他那榆木脑袋总算开了窍,竟害起相思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