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
她脚下的装备明明已经准备就绪了,可容蝶还是恹恹无力的坐在原地半晌没肯动, 双腿呈现向内弓的自然状态。
这模样瞧着有几分委屈和可怜见, 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亦或像是小人偶,任由主人摆布的芭比娃娃。
司怀衍有些纳闷, 抬起头问:“怎么了?”
容蝶的头这会儿垂着, 她在上, 他在下, 就这么看着他, 在高处, 定定的, 眸光像是能穿过他的眼底心脏, 瞧着有些委屈, 又有些不甘心。
“你就这么喜欢她.?”她问, 声音低得能被风吹跑。
有发丝坠落下来,遮住她的眼角眉梢, 分辨不了她此刻的情绪。
说罢,她那垂在身侧,此刻落在由冰雪堆砌的小墩子上的手,五指也缓缓缩紧。
音色很低,透着恨意。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司怀衍听闻,有些不明所以,心跳将将漏了半瞬,他问:“容小蝶,你在说什么?”
容蝶说完那句,忽然又有些害怕起来,她害怕要是此刻和他摊牌,八成就连情人也没得做了。
可她不能够,容蝶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妈的命还栓在他身上,而你欠他一屁股债,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容蝶啊容蝶,你不能这么胡来,你要为你的将来考虑。
是啊,你要为你的将来考虑。
于是她赶紧调整心态,深呼吸,默默跟自己和解,没事的容小蝶,你不可耻,你只是想好好的生存下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样已经很勇敢了。
在一遍遍的自我和解之下,终于,她一改刚才怨怼不甘的模样,转而对着司怀衍撅起嘴巴,撒娇不已地伸出手说:“拉我。”
原来她要他拉她起来,她穿着雪板,没有雪仗她动不了。
司怀衍还以为她要怎么,被她这忽起忽落的小性子折磨得厉害,遂想也没想直接将她一把拉起,并且顺带着将她抱进怀里。
将她拉起来整个儿抱在怀里,还安抚性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嗯,现在呢?”他语气实在温柔得刻骨铭心。
“.....勉强。”容蝶的声音隔了会儿从怀里传来,听着有些嗡嗡的。
司怀衍无奈笑了笑,又问:“嗯,鞋子呢,挤不挤?”
容蝶在他怀里摇头。
“那,要我教你?”司怀衍继续贴心不已地追问。
容蝶没动静,过了会儿,又摇摇头。
司怀衍被她这股子磨人的劲儿勾得厉害:“行,那你自己滑。”
说罢,可她又溺在他怀里不动。
司怀衍没辙了,摸摸她的头:“还娇气上了?刚才对老马,可不是这样的。”
容蝶听闻那事,气得想跺脚,奈何她发现此刻自己的脚有千斤重:“……”忘了这会儿脚上套着雪板呢!遂有些气急败坏。
她猛得从司怀衍的怀中剥离,用还戴着粉白手套的手随意摸了两把头发,想要扭头去取装在不远处雪具包里的雪仗和雪镜,将它们给佩戴好。
奈何又是被雪板掣肘,她连支撑的雪仗都没有,就连转身都困难,更别提弯腰去取在低处的雪仗和雪镜。
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执念,在司怀衍面前,纵然行动艰巨,她仍执意要靠自己。
司怀衍就这么默然不语地站在她身后,眉宇间施施然,透着一股耐人寻味和隐晦的自我博弈,他明明知晓她所有的不堪和狼狈着急,但就是不愿意伸手帮帮她。
——他要她求自己。
容蝶侧着身,费劲想挪动步子弯腰去够雪具包,可雪板那么长,套在脚下像是千金重的枷锁,她动都动不了。
博弈了足足三分钟后,接着,她深呼吸着缓缓站直身体,面对面看着司怀衍,后者也同样看着她,目光中隐隐透着心软和心疼,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为所动,他要她求自己。
见他一脸的“你求我”,容蝶一身反骨,偏要继续靠自己。
她咬牙再度转身向后挪去,可是这一次在挪动过程中一不小心,她摔了个底儿掉。
司怀衍就站在她身后,目睹她摔倒的全经过。
应该摔得不轻,应该能觉得疼,他喉结地带隐忍地滑落,腿有些不可控地想朝她那里迈过去,但他硬生生是忍住了,没有伸手将她扶起。
但凡她开口求一句,就像刚才她想起身要抱抱那样,但凡,一句。
可是容蝶不,她这会儿就算是摔了也要自己爬起来。
“容小蝶。”司怀衍居高临下地叫,眼底讳深。
“在。”哪怕摔了,容蝶也答应的丝毫不含糊。
“你可以求我。”他说,眉心一点沟壑。
容蝶忽然之间笑了笑,这笑容有几分挑衅也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坏气:“司sir,我这人比较叛逆,越是说我不行,我就越有拼劲,反正求人不如求己。”
她真的很漂亮,可以说是一种危险的妖冶,像是盛开在悬崖之上的曼陀罗花,亦或是彼岸花。
她都摔得人仰马翻,明明一败涂地,偏偏还较真不已。
滑雪这项运动,她很新,可以说完全没有根基,比起站着挪动,她连雪仗都没有,摔倒了想靠自己爬起来更是做梦。可是她却偏偏乐此不疲,陷入这场自我博弈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