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又很幸运,司怀衍想。
她刚才因为站着无法获取的帽子和眼镜,却因为此时此刻的摔倒而唾手可及。
容蝶赶紧将它们从包里取出戴好。
可拿到这两样又能如何?她起不来。
这比刚才要更致命。
且她依然没有雪仗,就算有她也站不起来。
司怀衍见她这般,不知道是该替她觉得心疼还是该觉得心慌才好,他不懂眼前人的心,好像从来都不懂。
容蝶说完那句‘求人不如求己’,司怀衍默默地跟了句:“求己不如求我。”
已经给足了台阶了。
奈何容蝶骨子里蔫坏,她被他这副高高在上,轻易拿捏她的态度给惹急眼,她不信邪,就是要自己爬起来。
可,能站得起来就有鬼了,满头大汗之下。
“帮我。”终于,容蝶迅捷而又赖皮地嘟囔了句。
她认命。
“什么?”司怀衍故意表示没听清,要她重新说一遍,同时脚下逼近她半步。
其实他很急,很急,也很心疼。
容蝶气极,小声尖叫道:“帮我!”
司怀衍听闻,唇沿微微抬起:“行。”
他没犹豫,再度向容蝶伸出手,向她抛出救命的橄榄枝,一如那天雨夜在医院附近寂灭的街角,她走投无路时一样的温柔善意。
将她抱起来后,还不忘给她掸雪,整理衣服。
“小别扭精。”他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缓缓总结她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将她刚才内心中的那一阵阵狂涛骇浪和数不尽的胆战心惊只仅仅用“别扭”一词一概至之。
何其残忍。
容蝶被拉起来后,有些觉得可笑,原来她只要这么稍稍开一开口,落下脸皮求一求他,就能被他这般对待。
无论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只要求一求他都能像此时此刻这般,简单且谈笑间就能实现。
容蝶想,确实。
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财万贯,地位煊赫,但凡她装作一无所知,但凡他的旧爱永不回来,她都能得到他全部的‘爱’。
可是,她不稀罕这份‘爱’,她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永不,她有打算。
她只是暂时还有些舍不得脱身,且暂时还没有能力脱身。
或许,等她毕了业吧,又或许到那时他早已经玩够了,不再需要她了吧?容蝶冷静的幻想着一切,不论结局如何,她都认。
忽然,“司怀衍。”容蝶抬起眼帘叫。
听闻她这样叫他,司怀衍愣了半秒。
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通常都是司先生司先生,或者老头老头的叫,这很不寻常。
其实,我挺讨厌你的,甚至是恨你。
容蝶很想这样报复般的开口,然后再紧跟着对他说:你明明什么都不缺,却偏偏因为一个人,来招惹我。
你把我拉到泥潭里,深陷,我自顾不暇。
而你,却依旧白衬衣整洁,黑西装一丝不苟。
你何其残忍。
可话到嘴边,容蝶却这样问他:“你喜欢我吗?”
司怀衍帮她整理衣摆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他眼神炽热间涌动着无尽的爱意,“我喜欢你。”他没有半分犹豫。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从十六岁那年遇见你一直喜欢到现在,并且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你。
可容蝶听了,却说:“真的吗?”
“切,可谁知道呢,男人说的话通常不可信。”她巧言令色,轻易就觉得他在骗人,“说不准哪天,我就爱上别人了。”
司怀衍眼底有危险的弧光:“你不能爱别人,你要爱我,你只能爱我。”
“行,我爱你。我很爱很爱你。”
容蝶妥协了,就这么耗下去吧,反正她离不开他,而他“喜欢”她。
相互利用,再一脚踹开,无所谓对错。
只求当下的欢愉。
“你啊...”
司怀衍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眼前的人,又该怎么对待她。十年前的他尚且一无所知,十年后他依旧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容小蝶,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有时候觉得,跟你说话就像是在考试,写答案。”他后知后觉自己的古怪和偏执欲,有些恍然失笑道,“生怕自己答的不够好,而担心事后后悔,又生怕自己答的太好,而被叫道讲台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言。”司怀衍看着她,有些觉得自己神经质。
你也会有后悔的时候吗...?
容蝶听闻,纤细而又乌黑的眼睫微微颤着,像是濒死的蝴蝶。
你会后悔,那你在骗我的时候,也曾后悔过吗?
容蝶在他怀里,抵死唇齿。
你不会,因为你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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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宋青遇和连禹还在陷入火热朝天的比赛里,二人你追我赶难舍难分。
容蝶在艰难的A索道已经摔了不下10次,司怀衍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时而倔拗较真,时而不讲理的摔棍子。
“帮我!”她会这样尖叫着要他去扶她站起来,也会沉默的跪在地面暗自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摔得不那么狼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