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回响着医女那番话,“曾小姐确实是中毒,只是中毒时间不好判断。”
医女是赵鹤洲找来的,定是赵鹤洲信任的人,判断结果定是没有错的。
她说曾恩是中毒,可她没有给曾恩下过毒,那除了她,后宫还有谁会那么大胆,不是只有太后了吗。
太后为了将污水泼至她的身上,竟忍心将侄女给推出去。
她好似从未看清过这个世界。
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拿自己的亲人以身试险。
苏安悦不明白。
她的眸子满是迷茫,手足无措,任由赵鹤洲搀扶着她,浑身发软,借着赵鹤洲的力气才堪堪站立。
赵鹤洲没说话,只是扶着她。
许久苏安悦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挨在赵鹤洲身上,连忙起开,扭过头去。
“臣妾没害她。”苏安悦声音沉沉的,刚出声时她就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丢下这句话她便埋着头不再说话。
“朕知道。”赵鹤洲点头,长腿绕到苏安悦面前,将她的肩膀掰起来,“你不屑那么做。”
赵鹤洲不是安慰苏安悦的,是他就是那般想的。
苏安悦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不会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况且她一直被人宠着,曾恩没什么地方值得她嫉妒的。
赵鹤洲眼神坚定,淡定从容地看着苏安悦,他伸手轻轻擦拭掉苏安悦脸颊上的泪珠。
“别哭。”声音轻柔,比吹拂过来的微风还要柔上几分。
短短两句话,却让苏安悦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小小的应道:“嗯。”
背上害人的污水,即使苏安悦没做过,可她还是有些害怕,也有些慌张,她怕事情真的就扣在她头上一辈子了。
她还怕身边的人不信她,另眼对她。
也怕曾恩的脸恢复不过来,毁了她的一生。
即使是她平日里嘴上说女子的容貌不重要,可是身处在这样的背景下,身不由己。
单是她一人觉得容貌不重要又怎么样,天下人呢?那些向来道貌岸然说着容貌不重要,后院却美人无数的男人们呢?
他们不会。
他们会借此狠狠地嘲笑曾恩。
曾恩的后半生会让她毁了的。
医女说,那毒药就是奔着曾恩的脸去的,是下了狠手要毁了曾恩。
她也只能试试,但并不能保证可以治好曾恩的脸,让她不留下疤痕。
苏安悦越想越是怕,她身体微微颤抖着。
“皇上,不管曾恩是被谁害的,一定要治好她的脸。”苏安悦反过去抓住赵鹤洲的手,双眸带着哀求。
赵鹤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会的。”
虽说他没有如何如何保证,可就是简单的那几句话,就让苏安悦心安下来。
骤然发现,原来赵鹤洲的眸子那般好看,不带半分波澜,却又似星辰万里,如漩涡一般。
他只是站立在那,就如同一颗定心石。
*
主殿。
太后正悠闲自在地坐在主位,呷了口茶,悠悠地望向门口。
杯中茶叶打了个转,最后沉至杯底,归于平静。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嘴中不停地唤着“太后娘娘”,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惊慌。
随着脚步声,地面好似在震动,沉落于杯底的茶叶也感知到了一般,在杯中飘起,又落下。
“咋咋呼呼的,怎么了?”太后坐直身体,骂了一句,问道。
“曾小姐的脸……医女……医女瞧了,说是中毒,难以恢复。”
宫女跪在地上,因为一路跑过来,还不停地喘息着,说话断断续续的,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什么?”太后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猛地站起来,却眼前发黑,富荷连忙上来扶。
太后顾不上会不会摔倒,眼前的黑色还未褪去,她急匆匆地朝偏殿去。
踩在地上,还有些发软,像踩在虚无缥缈的云上,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
“娘娘,小心些。”富荷半扶着,就怕太后摔在地上。
赶过去太后就见着这样一副景象,苏安悦与赵鹤洲站在一边,两人挨着,腻腻歪歪的。
太后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满脸通红,嘴角都歪了。心里还憋着气,就差没一口血吐出来。
两人没看见她,苏安悦与赵鹤洲在商量治曾恩脸上的法子。
因为担心曾恩的脸恢复不了,苏安悦精神额外紧绷,她的耳边只听见赵鹤洲的话,就怕错过了一句会害得曾恩的脸无法恢复。
赵鹤洲说认识一个治疗这方面的神医,只是那神医神不见尾,可以派人去找一找,只是不能保证可以找得到。
赵鹤洲见着了太后过来,但他此刻没有心思搭理太后,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模样,继续与苏安悦说着话。
太后握紧拳头,咬着牙随意找了个人问:“那医女呢?”
医女怕碍了皇帝眼,识相地站在一旁,听见太后叫她,搂了搂药箱过去,“奴婢在。”
她低眉顺目,此时太后满腔怒火,说不定就将她当成出气筒了,只能尽力缩小存在感。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强堆出笑容,问道。
她早已养成了一个在人外保持着笑的习惯,这会也是习惯性的笑,只是声音却冰冷,如同冬日刺骨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