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病态的脸上变得扭曲,恶狠狠的盯着夏初云不断说着让她滚不准靠近徐长野,说徐长野是自己儿子,谁都不准靠近,挣扎间仿佛要扑下床朝着夏初云冲过去。
不过她那常年吃药早就耗空的身体支撑不住下床,刚到床边就被护工上前压住,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拉响床头铃,不过一分钟,医生护士鱼贯而入,镇定剂被推入血管,不消一会,李沐便昏睡了过去。
夏初云一脸茫然和惊恐,站在徐长野旁边,仿佛刚才一场闹剧,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徐长野就被医生叫到一边。
她听见医生和徐长野说,你妈妈精神脆弱已经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她就像个常年在悬崖边上走钢索的人,风大一点她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而且最近一份体检报告来看,她不仅精神有问题,身体各项器官也在逐渐衰竭,徐长野目前是最能稳定李沐情绪的人,医生让徐长野有时间多陪陪李沐。
从夏初云这个角度看过去,走廊顶上黯淡的灯光照不清徐长野的面容,看不到他的神情,不过他垂在一侧的手臂紧紧握拳,隐隐在颤抖。
虽然徐长野从未说过,但他还是在乎自己妈妈的吧。这么多年没见,再见的时候,妈妈为了他却已经变成这样。
医生护士收拾好东西离开,徐长野靠着墙长吁一口气,慢慢转身,看到椅子上安静坐着的夏初云,软软的短发垂在两侧,清秀漂亮的五官在这压抑昏暗的医院像一束光,照亮了徐长野。
他走过去,坐在夏初云旁边。
“对不起。”
夏初云转头看他,唇角轻勾,用肩膀蹭了一下徐长野的胳膊,很俏皮的动作。
“干嘛呀?”
“她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阿姨是因为太在乎你所以才会这样的。”
徐长野偏过头,直视夏初云的眼睛,清澈柔软的杏眼望得见底,“夏初云。”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下一瞬,一个带着微冷的怀抱将她拥入,包裹的彻彻底底,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夏初云耳蜗拥入密集的心跳,如嘈杂的鼓声,那天她以为是自己的心跳乱了,其实乱的不止她一个人。
拥抱一瞬即分,夏初云从宽阔的怀抱离开时,耳尖通红,杏眼闪烁不停,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抬眸的瞬间,刚好徐振国从电梯口出来,只看到走廊处两人坐在椅子上聊着什么。
徐振国旁边跟着秘书,电梯从他上来后两侧站了武警再没人跟上来,他走近后夏初云慌张的站起来,低声叫了句叔叔。
徐振国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然后直接推门进病房,落下一句,“进来。”颇有上位者气势,这句话是说给徐长野听的。
徐长野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把夏初云送下楼在门口拦着辆的士,关上门后,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夏初云那张嫩脸。
“你什么时候回家?”
她问的是回家不是回来,徐长野胸口暖意涌动,克制住伸手揉女孩碎发的冲动,声音放缓,回答说,“我尽量早点回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夏初云摇摇头,“家里冰箱还有好多没吃完的零食,不要给我带了,你弄完早点回家。”
徐长野点点头,让司机开车走,车身消失在医院门口,徐长野收回视线转身上楼,在病房门口看到里面一躺一坐的场景。
揉揉眉心,恢复惯有的表情,推门进去。
徐振国忙于公事,这些年一路平步青云高升,分身乏术,对李沐这个妻子却极尽所能照顾和关心,即便徐长野走失那么多年,李沐精神失常,他从未有过二心,可见他对李沐一片心意。
这会李沐躺在床上,徐振国握着她的手,没有看徐长野,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妈的病拖不了多久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怎么样了。”
徐振国上位者多年,气势气魄凌驾于常人,即便是这样坐在妻子病床前和儿子说话,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显得尤为冷情铁面。
倒是和徐长野的性格有那么点相似。
徐长野站在床的另一边,看着打了镇定剂依然睡的不安稳的李沐,脑海中不合时宜想到刚才送夏初云离开时,女孩趴在车窗那张盈盈笑脸,任谁都割舍不下。
“我不走,我留在蓉城。”
徐振国似乎早就猜到徐长野会这样说,锐利的眼睛扫过对面的男孩一眼,忽的看到门缝中一闪而过的身影,肃穆的脸色顿时露出几分了然。
“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孩?”
徐长野知道这事迟早会被发现,隐瞒不了,自从夏初云成年后,他也没打算隐瞒,“不全是。”
“那个女孩比你妈还重要吗?”徐振国问道。
徐长野不知如何回答,情感上来说夏初云确实比这个见面还不到两个月的母亲更为重要,可理智告诉他,病床上的是他妈,为了自己才疯了的亲身母亲。
他无法作答。
徐振国看出他的心思,把李沐那只打针打的满是伤痕的手塞进被子里,轻叹一口气,“我不是要逼你做出选择,你也听医生说了,你妈病情拖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顽疾,她的心病是你,只有你跟着一起出国去治疗,也许她后面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她早年靠药物治疗早就拖垮了身子,即便是去国外也没几年了,她最后几年的日子心底想的无非是和你在一起,你这辈子还长,以后想见的人还能见到,可你妈没有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