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泫铭眉眼上,甚至已然凝结了白霜。
棺椁内侧,不断冒出袅袅寒气。
南宫盛蓉低头发觉,原来棺椁放在几块如山的冰块上。
她再抬头,瞥见裴泫铭结霜的双手。
惊恐一哆嗦,极力未忍住小声“啊”了一声。
接着眼中雾气蒙蒙,涌出泪水。
她闭眼落下一滴泪,哽咽命道:“盖上吧!”
她擦干了眼泪,亲眼瞧着赵太医,将遮脸布重新盖好。
这些年的记忆,涌上心头。
裴泫铭总是围在自己身边,一味讨好。
如今想来,他也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南宫盛蓉不禁感慨,喃喃自语:“但愿下辈子,你能投个好人家,别再卷入朝堂之事了。”
赵太医竟也叹气,可惜道:“哎,要怪只能怪他,偏偏是裴ʟᴇxɪ家的人。”
南宫盛蓉心中赞同,却没有回应。
她自行到长案前,取了三根香点燃。
她手持供香,三次弯腰俯身,心声默念:“裴泫铭,愿你,早登极乐净土。”
然后将香插入香炉,眼神随之收起了难过以及怜悯。
她冷静回身,对赵太医吩咐道:“带我去见,萧嫣。”
赵太医匆匆也鞠了躬,重新在前带路。
“死因,可查明了?”
南宫盛蓉想知裴泫铭,究竟为何会溺毙,她记得裴泫铭识得水性。
赵太医如实回道:“从池中打捞出,一根烧火棍,与裴泫铭头顶的伤口吻合,应当是被伤了头,昏迷沉入水中溺死。至于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是不小心落水,还有待考证。”
正好路过池塘边,赵太医伸手指道:“便是在,那里的凉亭落水。”
这凉亭中未掌灯,南宫盛蓉一眼望去,只看到阴森森的黑洞。
蒙蒙细雨惊得蛙鸣不断,恍惚有种荒凉恐怖之感。
她蹙眉更紧,径直问道:“萧嫣呢?眼下如何了?”
“回殿下,出血止住了,五日内,若无意外,胎儿定能无忧。”
第152章
夜风裹着大雨, 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赵太医将随身带的油纸伞撑开,为南宫盛蓉遮雨。
二人已到了院口,萧嫣所在的厢房房门大开灯火通亮。
隐隐约约闻见屋内, 传出争执之声, 只是雨声太大听不真切。
赵太医见皇太女加快脚步, 稳住油纸伞为其遮风挡雨。
尽管自己一半身子被雨水浇湿,也毫无怨言面不改色。
南宫盛蓉稳住脚步,俯身去过,想在一旁窥探一二。
毕竟这白浪与萧嫣有奸情,也不知这二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突然门口飞出一个东西,南宫盛蓉翻身躲开。
只听咣当一声瓷器摔落,原来是一只瓷碗。
赵太医便没有那么幸运, 被惊吓到大喊了一声。
屋内的白浪闻声冲了出来, 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南宫盛蓉直起腰身,理了理衣衫,眼神凌厉看向白浪。
白浪看清来人, 忙俯身施礼:“拜见太女,殿下千岁千千岁。”
南宫盛蓉听着白浪语气慌乱,都这个时候了也不避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二人未免太嚣张了,她甚至怀疑裴泫铭是被这二人合谋害死。
有了此等想法,不禁起了厌恶感。
南宫盛蓉懒得与白浪说话,随意一摆手, 径直走入厢房内。
厢房内, 也不知是阴雨绵绵引起的霉味。
还是什么其他一股子腥味,隐隐又像血腥味。
萧嫣面色煞白, 半靠在床榻上。
她有些无力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南宫盛蓉又闭上。
一副爱答不理,极尽敷衍,娇弱道:“拜见皇太女,恕妾身,无法起身。”
“无妨。”
南宫盛蓉走到床榻边,入眼见锦被上染有血迹。
这才明白,方才闻到味道正是血腥味。
萧嫣仍不睁眼,闭眼冷笑道:“殿下想问什么,便问吧!”
方才白浪质问萧嫣,萧嫣赌气承认,是自己失手杀了裴泫铭。
如今皇太女亲自来,她只觉得死期不远。
更让她寒心的是,明明白浪知道她怀有身孕,却不告知她。
南宫盛蓉绷着脸,故作平和,笑道:“不知萧姨娘,是想寻死,还是想与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萧嫣身子一抖,一只手不自觉摸向腹间。
这个孩子她日思夜想盼着,如今真的有了,又哀其不幸。
萧嫣睁开眼,眼眶中噙着泪水,苦笑道:“殿下,是要给妾身,指条活路吗?”
南宫盛蓉爽朗笑道:“和聪明人说话,真是痛快,不错,萧姨娘若想保存性命,只有听从本太女的一切安排,你可愿意?”
最后一句,从漫不经心的笑意转为冷厉质问。
萧嫣聪慧,岂能听不出来是何意。
“妾身一条贱命,还有的选吗?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萧嫣垂泪,悲悲戚戚抹了抹眼泪。
她挪动了身子,半坐起身来。
南宫盛蓉此刻可没有心思怜香惜玉,直言快语,强硬道:“一,咬死你腹中是裴家的子嗣。二,若有人问起你,夫君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