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宋鱼脑中轰响一片,就仿佛成千上万的钢钉同时被砸入坚硬的大理石表面,发出巨大的碎裂轰响。
“为、为了什么?”
“为了钱吧。”
“那他,常有思他,又是为什么?”宋鱼忍不住追问下去。
傅厦懂宋鱼的意思,可她说具体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人的善恶念头转变,就只在一瞬之间吧。”
傅厦说着,不住摇起了头来。
“姜延周学骨科学医,很大部分原因来自于常有思家。那次绑架,姜延周真是死里逃生,一条命差点就交代了,之后又因为受重伤,差点废了一条腿,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这话让宋鱼又想起了她初见姜延周的那年。
当时他走路就很慢,每一步都像是陷入泥地中,气色很差,唇色很白,在瑟瑟秋风里,孤独而缓慢地行走着。
原来,这都源于他最好的朋友的背叛。
不知怎么,宋鱼心口像被人突然抓了一把一样,闷窒而发疼。
傅厦还在说着,她说,“来自于好朋友的背叛,这个打击太重了,姜延周其实抑郁了一段时间,他之后还能继续站起来,站在骨科的手术台前,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缓过来的,难以想象。可能有谁,在那种最黑暗的时候,又给过他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希望吧,我不太清楚了... ...”
傅医生又说了些话,多半关于医疗队伍中信念坚定与不坚定的人和事。
宋鱼听了,又仿佛没听。
直到两人吃完饭,傅医生忽然站了起来,向街道上看了过去。
宋鱼也瞧过去,看见街边站着个穿着棕色翻毛皮夹克的英俊男人,他左臂揽着一只头盔,右手则举起一个黄色女士头盔,站在高大的摩托车旁边,笑着跟餐馆里的傅医生打招呼。
傅医生“呀”了一声,眼中蓄了些笑,却嘀咕着,“陈梵怎么提前出差回来了... ...”
她嘀咕完,想起宋鱼还在旁边,就跟宋鱼说。
“有人来接我了。”
她说着,把姜延周的钱夹直接给了宋鱼,“小宋,你给姜延周随便买一份饭带回去就行,我先回家了。”
她看起来仍旧矜持冷艳,但离开脚步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轻快。
傅厦走了,正好姜延周发了信息问她在哪,宋鱼给姜延周买了份饭,抱着他的饭往医院的方向去。
市中心的车流在夜幕刚落下的时分最是旺盛,各式各样车辆的声音嘈杂地响在耳边。
宋鱼耳中却反反复复地响起,刚才在餐馆里傅厦跟她说得那些话。
她说了很多,但宋鱼独独反复想起其中的一句。
“大概对于姜延周来说,这是他曾经历过的最绝望的背叛。”
... ...
医院。
姜延周从急诊回了骨科休息室。
宋鱼脑袋里总想着傅厦的话,这会抱着饭走过去,差点和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撞在一块。
她连忙道歉,女医生并不在意,她上下打量了宋鱼一下,宋鱼也看到了她白大褂前的名牌,她并不似骨科的大夫,倒是肝胆外科的大夫。
正好有人从旁走过,跟她打了招呼,“林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医生笑,“怎么?骨科不许我来呀?”
路过的人跟她说笑了两句走了,宋鱼却一下猜出她是谁。
好像就是下午她在外面听到的两个护士口中的肝胆林姐,本院有名的红娘。
果然林姐这会上下打量完她,就饶有兴致地问。
“小姑娘,你来给是谁送饭呀?给我们医院哪位男医生?你们现在什么进度了?”
宋鱼:“... ...”
这些问题她好像不太方便回答,会引起误会吧?
而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直接将她怀里的外卖餐包提了起来,顺便还瞥了她一眼。
“不会还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吧?”
呃。
宋鱼心想,某人心眼子果然像马蜂窝一样多,这都能猜出来。
姜延周这么一开口,林姐就清楚状况了,林姐轻轻啧了一声,招呼两人进休息室。
“站在门外干嘛,快进来吃饭聊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骨科的大夫。
宋鱼还没拿到钥匙,回不了家,只能被林医生招呼着,跟在姜延周身后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人,但有些饭香,可见别人都吃完了,姜延周才刚吃上。
他不紧不慢地洗手吃饭,宋鱼吃过了,林医生也吃过了,这会林医生就拉了椅子坐到了宋鱼旁边。
林医生嘻嘻笑,瞥了姜延周一眼,问宋鱼,“难怪我介绍对象他不要。你们谈多久了?”
宋鱼呛了一口。
林医生这问题也太单刀直入了。
“没、没谈。”她连连摆手,说自己只是姜延周的房客。
“我只是找二房东... ...不是,姜医生来拿钥匙。”
宋鱼嘴巴又秃噜了,正在吃饭的某二房东抬头瞟了她一眼,她连忙转头避开他的眼神,见林医生似有了悟地在笑。
“哦,原来如此。”
林医生拉着长腔,让宋鱼怀疑不只是原来如此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