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看我说得好像很轻松似的,其实那有做给我妹看的成分——如果我也紧张兮兮的,她只会更加焦躁恐惧。真要是把我放在我妹的位置上,我做得未必像说得那么好听。
反正这件事在我这头算是结束了,但仍要做好未来几天被家里电话轰炸的准备。不过不管谁打来,我的态度就是屁大点事有什么好吵吵的。
收起手机,我觉得现在的气氛很适合点根烟,只可惜我不会抽。
“走吧,回家。”我招招手,杂总就自觉地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
杂总的家,确实是在N市的郊区。
我感觉进村之后拐了得有十七八个弯,好几次我都怕车开不进去。
而他这一路,果然也就,十分沉默。
我也有安慰他:“真没事儿,再破能有多破啊。”
他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反而脸色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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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车开上了田边的一条水泥地,我只顾着看田里的风景,车就突然停了。
“到了。”
我应声往另一边看去,首先看到了从栅栏里伸出的花丛,有粉的也有红的,不过最好看的还是香槟色的。
“哇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是啥,玫瑰?”
“月月红……就是月季,我妈种着玩的,现在也快败了。”他说着松开安全带下车,“等下,我去开门。”
大门左右两扇,是不锈钢的,他直接把手从栅栏间伸进去开门,听声音像是三环锁加插销。把门打开后,门下还有固定用的插头,他一边一个固定进地上的小洞里。
然后杂总回到驾驶座上,把车开了进去。
院子不小,是水泥地,停一辆车后还足够打羽毛球。进门左边是别人家的外墙,右边是低矮的房屋,像是厨房。正面是两层的自建房,红色瓦顶,墙身上黄下灰,居然还挺新。他跟我解释了一下:“年初刚翻修的,刚录取时有段时间没事情做,就把家里里外都搞了搞。”
我抬头看着高高的墙:“你刷的?”
“肯定请装修工了啊。”他觉得好笑,“不过我不干的话,他们效率就很低,所以我肯定也得陪着干就是了。复习考试的时候我身上肌肉本来都快没了,硬是给干活又干出来了——下车吧,家里没人。”
然后我就下去了,一阵小风吹过,带来田里的泥土气息。
可能是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杂总已经放松了不少:“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个天不冷不热的,没什么蚊虫,也不是很冷。你吃柚子吗?我去给你摘一个?”
我说:“你们家种的吗?”
他说:“对,不过只有一棵。”
然后他做出一个惊到我的举动,他从院子另一头的栅栏直接跳了下去。
*
我立马跟了过去。
下面并不高,但反正我是不敢跳。
确实有棵柚子树,上面挂满黄澄澄的柚子。杂总跳起来两次,拧了一个下来,然后举起来递给我:“你就别下来了,鸡棚在下面,会有味道。”
我两手一捧把柚子接过:“我应该也下不去——旁边两棵是什么树?这结的是猕猴桃?”
他拍拍手,抓着栅栏利索地爬上来:“对,一棵公的一棵母的,但结的果子都不好吃。估计是肥没用对,明年再想想办法。”
我说:“是你种的吗?”
他说:“我爸搞的。农活我其实不怎么会做,顶多是看到了能认识。自从他去工地上之后,家里的地基本都荒了不种了,就那边一小片我爷爷奶奶会种种菜。他们住在地那头,就不去和他们打招呼了吧,反正他们说方言你也听不懂。”
我看着这一溜儿的空白土地,冒出一些问题:“那为什么种菜不种花呢?花那么贵,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平时看着也好看。”
他说:“因为有规定。这是农用土地,你不种可以,但不能瞎种。”
“懂了。”我点点头。
他指指远处的菜地:“中午我做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说:“说实话,菜在地里的时候我不太认识。我没什么忌口的,你做吧,方便就行。”
这反倒让他有点头疼:“黄鳝你吃吗?吃的话我捞两条上来。”
“可以。”我看向一旁的鱼塘,“所以那几只鸭子也是可以吃的是吗?”
他看了一眼:“那不能吃,那是野鸭子。”
“可是在你家鱼塘里啊。”
“那也不能吃。”
“因为抓不到吗?”
“不是。”他说,“因为野生且会飞的都是保护动物,吃了犯法。”
“懂了。”
然后他就下去捞黄鳝去了。
我站在高高的栅栏边上,微风拂过,树叶摇晃,水面上波光粼粼。
其实我暗地里常以文艺青年自诩,觉得谈钱太俗,应该追求诗和远方。我因此瞧不上杂总这种人,好像脑子里只有钱、钱、钱,没有梦想也没有兴趣爱好,一切行为只围着钱打转。
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他本就生活在我所谓的诗和远方里。
第56章 学长
所以我家确实是中不溜秋的, 向上不认品牌,向下不分五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