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装出来的唯唯诺诺。
就是一种想扮猪吃老虎但扮得不够像的感觉。
这个丁满个子挺高,长得也算斯文,但是因为“打造人设”的感觉过于刻意,所以让人略感不舒服。
也是个怪人。
我的身子无意识地偏向了另一边,因为他旁边就是我:“我是研二的归归,学的是明清史,我也是Z市的……”
丁满立刻惊喜道:“学姐也是Z市的?那咱们是老乡哎,学姐是哪个区的?”
我说:“我是Z市下面县城的。”
他立刻换上了一脸尴尬:“哦——县城啊,县城也挺好的。”
我打马虎眼说:“还行吧就。我就这些,下一位。”
我旁边就是杂总:“我是研一的杂诗,学的明清史,N市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芸和一个我没见过的小姑娘相视一笑,夏夏也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我把视线一移,装没看见。
杂总则继续道:“之前和归归师姐是同事关系,也算比较有缘分,又遇上了。”
我:???
*
人群中发出了“哇哦”的嘘声,连夏夏也装不知道一样跟着起哄:“那是真的很!有!缘!分!哎!”
我有点窘迫,悄悄侧向杂总那边:“哥你提这事儿干嘛?”
他也低下头来凑近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不能讲吗?”
我说:“也不是不能,但你看到了,在这儿什么破事儿都能变成八卦。”
后面人自我介绍些啥我已经不听了,反正我本来也就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认识人的。
我就和杂总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着:“你结婚了没?”
他身子僵了僵,反问我:“问这干嘛?”
我说:“废话,你要是结了就注意点距离啊,别说这些容易被起哄的话。”
“我还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他飞快地答道,“所以你也没结对吗?”
我眉头紧皱:“我跟谁结?你不是都看到我前男友劈腿了吗?”
他说:“可你不是不打算分吗?”
我说:“我又不缺心眼儿,他俩都那样了我还不分,难不成等着给他做妾啊。”
可能是被这话逗到,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收住:“所以之后你就一直单着?”
我说:“是啊,单着挺好的。”
他问:“家里没给你安排相亲?”
“相亲?”我嗤笑一声,“我连工作都没有,谁跟我相?”
“倒也是。”他应了一声,“自打我失业,我家里也消停了。”
想起这事我就觉得好笑:“杂哥是风流人物,女朋友可是一周一换没断过呢。”
*
杂总在公司时,确实经常有不同的小姑娘来找他,一问他就说是“女朋友”。
这也是我们当时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他这女朋友换得实在太勤了,数量也太多了。
后来渐渐地发现有些不对,因为他的“女朋友”们范围太广了,天南地北,高矮胖瘦,贫贱富贵,啥样的都有。
我们寻思着渣男也不能渣到这个地步,他不要他的肾了吗。
终于有一回我被他叫到办公室谈话,临了他说:“那就先这样吧,我得走了,今天我女朋友来找我。”
我想问“你哪个女朋友啊”,没敢问,退而求其次说:“是周二那个姑娘吗?还挺漂亮的。”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挺自然地摇摇头:“不是。”
我背着他翻了个白眼,正要走,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杂哥,我问你个事哦。”
他说:“你说。”
我说:“那些女生,是不是人家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
他说:“是啊。”
我语塞片刻:“杂哥,那个不叫女朋友啊。”
他愣了愣:“那叫什么?”
我说:“我觉得应该叫‘认识的女生’。”
他皱皱眉头:“那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我说:“你想对相亲对象负什么责任?”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这个关于称呼的建议,但反正后来我跟其他同事说了,杂哥其实并不是个换女友如换衣服的人,他所谓的女朋友,其实只是相亲对象。
不过大家的风向很快变成了嘲讽他吹牛,还真以为都是对象呢,原来只是相亲。
这个角度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我思考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他把那些女生称作“女朋友”到底有没有吹牛和炫耀的意思,所以也就没多话。
如今公司已倒,我俩双双回归校园生活,提起这事儿我就想笑。
他闻言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不是女朋友,是相亲对象。”
我说:“我看你给她们买礼物还挺大方,到底发展起来几个?”
他问:“什么叫发展起来?”
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就比如,牵手几个?”
他摇摇头:“没有。”
我眼都变大了:“你装什么呢,女生的手你没牵过?”
他点点头:“没牵过。”
我说:“你是跳过这步直接做后面的事儿了吧。”
他又摇头:“如果相亲对象不能算女朋友的话,那我就没有谈过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被他说出了一丝丝邀功请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