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赵嫂都咧起嘴角笑了笑。
贺鸣珂瞪他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贺文彬不紧不慢地放下汤匙:“说吧,你又想买什么?”
贺鸣珂握紧拳头,声音铿锵有力:“我是男人,我想自己赚钱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贺文彬点点头,后仰,“赵姐,帮我把眼镜拿来。”
“好嘞。”
他戴上眼镜,重新审视儿子:“有那么贵吗?”
阿琳娜也笑了,劝他:“鸣珂,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嘛,怎么越长大还越扭捏了。”
贺鸣珂气红了脸,直接嚯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表决心:“我就是想赚钱,不可以么?”
贺文彬仰视他,14岁的贺鸣珂已经和阿琳娜一般高了,心智却还停留在小学。他不慌不忙地答:“可以,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他说:“去车间,一天给你开八十,怎么样?”
贺鸣珂眨眨眼,虽然不懂具体是什么工作,但算了算,他从明天开始做,一直到国庆结束,一共七天,怎么样也有五百多了吧。于是欣然应下,声音响亮地道了句谢,转身悠哉悠哉地回了房。
阿琳娜抚上贺文彬的手,有些担忧,没想到这父子俩是来真的,“文彬,你真的要让鸣珂去厂里上班?”
贺文彬反握住她的手,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什么关系,他想去就让他去吧,假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体验一下生活,感受一下赚钱的不易。”
“可是厂子里的活太累了,你才给他开八十,我怕他坚持不下来。”
贺文彬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就是料到他坚持不下来。”
贺文彬和阿琳娜毕业后干起了家具,生意做大后厂子也遍地开花。国庆的第一天,贺鸣珂在欧叔的带领下来到贺文彬名下的一家家具厂。
负责人收到通知,得知老总的儿子要来厂里体验生活,不等贺鸣珂进厂便小跑着出门迎接。他热切地拉着贺鸣珂,给他分了一套员工服,又在他耳边热情地夸赞,说贺老板的儿子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贺鸣珂不耐烦地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我的工作是什么?我爸说车间,车间是哪里?”
负责人笑眯眯地带着他往前走:“叔叔这就带着你去。”
所谓车间,就是一个封闭吵闹灰尘漫天的地方。机器轰隆隆的声音铺天盖地,贺鸣珂掩住口鼻,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的一切。穿着统一员工服的人像蚂蚁一样不停标记着流水线上源源不断涌来的木材。
负责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贺,你随便干干就好了,这里脏,又吵,要是呆不住,就来我的办公室玩会儿电脑。”
他给贺鸣珂指了指自己的工作间,“就在那儿。”
贺鸣珂夺过他怀里的工作服,“我呆得住。”
负责人拉住贺鸣珂,小声地说:“别告诉那些人你是贺文彬的儿子。”
他冲他挤挤眼。
贺鸣珂换好衣服,衣服的材质也远远比不上他平日里穿的,硌得他浑身痒。又来了个穿红衣服的大哥,满脸络腮胡,把他领到了岗位上:“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开孔,拿着这个。”他顺手拿起一个类似熨斗的东西,嗖一下往木材上钻了两个孔。
“像这样,懂了没?”
贺鸣珂点点头,看着他脸上的汗珠快聚成了溪流,这地方闷得像蒸笼。
“没有凳子吗?”
“凳子?”络腮男嗤笑了一下,左颊一提,白织灯下,整张脸油亮油亮的。“他们都这么站着,你要什么凳子,这么简单的工作,不需要凳子。”
络腮胡走了后,留贺鸣珂一人在岗位上。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了三遍冷静,然后拿起那个熨斗,打开开关,突如其来的震动把他吓得手一抖,旁边的男人迅速夺过,帮他关了电,“小心点,你是新来的?”
贺鸣珂沉着一口气,眼前的男人模样看着就三十来岁,头顶却秃了。他拿着那个熨斗,手把手教他:“这样……不要拿着那里,要握着这个地方。”
他稳准快地都上了三个孔,然后把打孔器还给他,“知道了没?”
贺鸣珂点点头,秃顶男人看着他,还是笨手笨脚的,他扯扯嘴角,低头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多大了?”
贺鸣珂抿紧唇,试图努力钻个好看点的孔,他正想说14,又记起在车上是欧叔让他不要提真实年龄,于是回答:“18。”
“噢,打暑假工呢?”
“嗯。”
“看你白白净净的,干得了这活儿?”男人笑了,用胳膊蹭掉了脸上的汗,“一天站下来腰都要断,怎么不去肯德基那些地方端端盘子?”
贺鸣珂被问烦了:“管好你自己。”
“嗬,看不出来,还挺有脾气。”男人笑得露出一排黄牙。
贺鸣珂打了几件木具,逐渐找出了点手感,这才分心问他:“那你怎么不去?”
“赚的少呗。”
男人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又问:“有女朋友了没?”
贺鸣珂手下的动作慢了一拍,他抬起眼,左右一看,都是些不认识的生面孔,忽然来了胆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