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珂无所谓地坐在门口,一会儿,门被打开,出来的是贺佩灵,她已经上初中了,原本和贺鸣珂一样的头发被阿琳娜亲自染黑拉直,校长说在学校不能搞特立独行。
“妈咪去洗澡了,你赶紧进来。”
“你不怕被骂?”
“我好饿,妈咪做饭好难吃。”
贺鸣珂笑了,这才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阿琳娜洗完澡,端着一盆脏衣服准备去一楼的抽水器那儿洗衣服,一眼没有多看贺鸣珂。贺鸣珂也已习惯,自从他跟阿琳娜坦白自己不想念书了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厨房、客厅、吃饭间,三个空间合并,全挤在面前这二十平左右的屋里。贺鸣珂在炒菜,另一边做作业的贺佩灵呛得直咳嗽。
贺鸣珂快要忘了自己是怎么学会做饭的了,总之全家唯一会做饭的赵嫂拿了工资从他们家离开后,就一直是他掌勺。
刚开始艰难得让他掉眼泪,只能一边咬着牙一边动手。他从没进过厨房,没有摸过锅铲,对贺鸣珂来说厨房和地狱没有差别。
后来渐渐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苦多难。
阿琳娜要上班,贺佩灵还小,骨子里的娇惯被压下去了,但并没有消融。为了不让大家饿死,他只能上阵。
现在,贺鸣珂已经逐渐适应甚至享受起了做饭这一过程,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内心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做完饭,贺佩灵却又说不想吃,贺鸣珂皱眉,自顾自握起筷子:“不吃饭你明早睡醒就会变成麻子脸。”
“变就变好了,我宁愿明早醒不过来。”
贺鸣珂嚼着菜,问:“为什么?”
“我讨厌上学,讨厌学校。”
“我也是,”贺鸣珂放下筷子,注视她,“说吧,谁欺负你了?”
贺佩灵抬手抹了抹眼睛,“烦死了。”她把脸扭到一边,不让贺鸣珂看见,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掉。
贺鸣珂又重新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片刻,贺佩灵终于抽噎着开口:“他们嘲笑我,说我的耐克书包是假的。”
“本来就是假的。”
“可我以前有真的。”
贺鸣珂吃饱了,“他们是谁?”
第二天,贺鸣珂戴上鸭舌帽,穿了件黑外套,守在初中校门口。放学铃响,贺佩灵走出学校,来到他身边,指着不远处两个在摊前买烤面筋的男孩:“就是他们。”
贺鸣珂点点头,嘱咐:“你先回去。”
把俩男孩拖到巷子里暴揍了一顿后,贺鸣珂双手插兜,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俩男孩哭哭啼啼地回去找了家长,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贺佩灵的哥哥。因为他们平常总逮着贺佩灵欺负,自然觉得这是贺佩灵的阴谋。
两个男孩的家长风风火火地找到贺鸣珂家里去,阿琳娜刚下班,又被两个女人东拉西扯地闹着要道歉,要赔偿。阿琳娜从她们唾沫横飞的怒骂中大概了解了一二,点头哈腰地道歉,嘴唇抿成了一条刚直的线。
贺鸣珂从厨房拿了把菜刀,走到那群人面前,咣当一下丢出去,俩孩子的妈拉着自己的儿子飞快地退到门口。
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群人又骂骂咧咧地走了,贺鸣珂回头,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
阿琳娜浑身发抖,不停调整呼吸。她慢慢坐在凳子上,两手捂面,十根粗糙的手指,没有戒指,没有手链。
她哭了,伏下身呜咽,声音像猫叫一样细。头顶的四五根银发刺眼。
贺文彬死后,往后的每一件都事在加速她的衰老。
贺鸣珂喉头一滚,眼睛红了。
他走出筒子楼,望着天,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端端地就成了个穷人呢。
今天是周几?周五还是周六。他想,无处可去,无路可走。
贺鸣珂打算去学校附近转一转,他现在正在停课检讨期,没人能约束他。他希望学校今天就将他退学,这样他就可以迅速找个工作,早点分担阿琳娜身上的债务负担,至少可以把贺佩灵的学费承担了。
他在学校旁兜兜转转,原来今天是周日,不上学,怪不得没有一个人。
贺鸣珂找了棵树靠着,迷茫地望着车来车往的大街。
“贺鸣珂?”
他懒得回头,听声音已经知道来人。
唐殊兰掏出口红,擦了下,又抿了抿。耳旁两侧挑染的紫发被路过的风掀起。
她来到贺鸣珂身旁,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谁把我男朋友惹不高兴了?”
贺鸣珂扫了她一眼,“别碰我。”
第61章 校园风云
唐殊兰比贺鸣珂大一届, 高二,在17班。
17班是十二中最特别的存在。
特别之处大概在于,往里顺便揪一个都有可能这个局、那个部的儿子女儿。除了钱和权, 这帮人身上唯一的共性就是学习不好。与其称这是班级, 不如说是少管所。
很多人天然就对学习不感兴趣,纵使父母再位高权重,面对这类子女也无计可施, 学习对于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来这儿纯粹是为了挂个学籍,他们不需要费心费力地准备高考, 大多数人在高三结束后就会离开故里,飞往各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