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珂淡淡地说：“你认错人了。”
夜晚，他蜷在下铺，辗转反侧到深夜。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上铺的贺佩灵忽而重忽而轻的呼吸声。
贺鸣珂还在一遍遍回味白天和白辜月的相遇，恍若梦一场，竟如此的不真切。
他抚着自己的腰，恍恍惚惚间还有被她抱过的触感。
贺鸣珂迅速圈紧被子，把脸埋进被中，又喜又悲，大起大伏的情绪全部散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惆怅。
再喜欢还能怎么样呢，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白辜月不会再来找他了。
她也不会再找得到他。
临走前他告诫白辜月，不要再有下次。白辜月脸上一瞬间露出的错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神情。贺鸣珂讨厌这种感觉，换作以前，他根本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以前，哪还有什么以前。
贺鸣珂摊开身子，呆呆地望着床板。
前些日子阿琳娜和别人通电话，被他听去几句。说的是搬家的事，又要搬去哪儿？他也不知道。阿琳娜自从打完他那巴掌，就再也没理睬过他，从前还会因为染发的事和他吵架，隔三差五逼他去学校，现在俩人已经彻底不交流。全靠贺佩灵代为传话。
学校那边也表明了态度，贺鸣珂一日不把头发染回去，就一日别来上学。
贺鸣珂的意志也很坚定，他不想去上学。他认真考量过，绝非贸然做的决定。十二中的本科率全靠艺体生撑着，普通文化生拼死考个普通二本已经算是用功，一本率寥寥无几。他就算老老实实去读了，最终也只会是落榜的下场。况且家里乱成这样，贺鸣珂根本静不下心读书。目前的家庭条件又无法支撑他学艺术，他没有向阿琳娜提过，他觉得提起都是对阿琳娜的一种残忍。
如果早点结束这毫无意义的消耗，阿琳娜或许会轻松一点，他也能早点帮她分担债务。
总之在他看来，学习这条路是完全走不通了。
现今，他可以靠着和白辜月这短暂又美好的回忆度过余生漫漫长夜。贺鸣珂已经知足了，当白辜月说出是为了找他那句话时，他就觉得，日后要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觉得苦和疼。
至于其中有没有更深层的含义，贺鸣珂不敢去细思，无论白辜月喜欢他也好，对他仍是同学之情也罢，知道真意不会给他带来半点慰藉，在这个特殊的阶段，只会把他拽进更加痛苦的沼池中。
他是这样想的，可惜天不遂人意。
半周过后的一个周末，午后，走道忽然传来踢踢沓沓的脚步声。
屋里的三人瞬间紧张起来，同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门被敲响。
贺鸣珂起身，“我去开。”
阿琳娜快走上前，一把将他推回到椅子上，吩咐俩人进屋，谁也没听。她只身上前去开门，另一边，贺鸣珂送贺佩灵回了房间，俯身从房门后摸出一把木棍。
门开了，劈脸而来的不是叱喝和推搡。
“阿姨好。”
白辜月站在门前，背着书包，笑盈盈地面对阿琳娜。
阿琳娜虚了口气，撑着门把才勉强站稳。
“白辜月？”
“辛迪瑞拉？”贺佩灵从门口探头。
贺鸣珂也几乎要瘫倒，他把手里的棍子一丢，上前，震惊盖过了生气。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白辜月笑眯眯地看着他：“贺鸣珂，下午好。”
她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阿姨找的房子，就在我家呀。”
阿琳娜有些窘，身后的屋子还没好好打扫过，她推推呆滞的贺鸣珂：“去给小月倒杯水。”
“不用了，我们来主要是看望贺鸣珂的，顺便监督一下他的学习。”
“我们？”
丁渔忽然从旁边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是我，老大。”
虞美云跟着跳出来，揽住白辜月的肩：“以及我。”
最后一个是裴绍西。
他靠在墙角，不愿出镜，只冒了个声音：“还有我。”
第63章 巡回猎犬
白詹宇的旧院子是早年从远房亲戚手里头买下来的, 因为买的早地段也偏，所以没花多少钱。他和白辜月各占了一间房，隔壁还有两间空屋子, 本来打算当个储物间, 结果家里的东西也没几样，长期以往就闲置下来了。
他想着空着也是空着，干脆低价租出去。这街里街外冷冷清清, 再来户人家兴许会多点人气。于是打了个几份小广告, 托几个认识的工友帮忙到处贴了贴。
没过几天，白詹宇接到了第一通电话, 打电话问房的是阿琳娜。俩人有过一面之缘，得知阿琳娜现在境况不太好，她没细问房子的情况，只希望快点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通话进行到一半，阿琳娜终于艰涩万分地表示自己现在债务满身, 大头的还完了, 剩余的七七八八加起来还有小百来万。想给两个正在念书的孩子找个安静的环境, 但又怕给白詹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才打了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