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中餐馆叫“皇朝”······
记忆,凝在这个阴天的下午……
温杞谦这边终于等到遥在伦敦的消息了。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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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同傻狗
很久,孙屹元没回来。
卢倾倾见玻璃门外的蓝天白云互转阴沉降雨,忽然想起三年前,去桉城,灰云淡淡,有点像此时的英伦。
那天,还记得,她不太高兴见温杞谦,还把见他的心情比作踏向冥府之路······
半小时过去了,爸爸的香水味,似乎滞留在这个餐馆。
卢倾倾起身,去外面灰暗的天地中找孙屹元。
伦敦第一次来,并不熟悉路,脚上还穿着那双从香港辗转了桉城、北京、伦敦的米奇拖鞋。
着装相对严肃的伦敦人都转头看她。
她低下头,动动拖鞋里的脚指头,在飘飘雨丝中,自嘲:
“好像傻狗啊。”
不远处,有行人呼叫着什么,卢倾倾以为是街头的什么集会,没在意。
救护车呼啸而过。
耳朵先听见“Asian”,卢倾倾脚下其实有迟疑了,恍惚间又听见“chinese”.
不知受何驱使,卢倾倾掉头就猛往回跑。
父女连心吗?
说出去抽根烟,超过一根烟的时常了吗?
还是那些不对味的话,令人想到不安的临终?
······
卢倾倾扎进人堆。
有人喊:
“······dead!”
卢倾倾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地上被撞的人,穿着孙屹元出门抽烟前的同款服装。
但绝不是孙屹元!
孙屹元体面一生,是个少爷秧子,从未受过物质上的窘迫,决不允许自己随便躺在不干净的地面上。
地面上有嚼过的口香糖!
亚洲面孔在白人堆里很扎眼,已经有警察锁定了卢倾倾的面孔,过来,问:
“你认识地上的那个男人吗?”
卢倾倾立刻摇头:
“我是出来找我爸爸。他出来抽烟,叫我等他,他会回去。我等我爸。”
警察见卢倾倾满眼泪水,脸色死白,与同事使个眼色。
很多围观的人,朝卢倾倾投去同情的目光。
卢倾倾不知道自己甩着泪,朝人群辩解,语无伦次:
“我爸爸很健康,室内禁烟,他只是出来抽烟。一会儿我爸就回去。我们马上就离开英国了。我不——喜欢英国!”
最后喊起来,声嘶力竭的。
围观的人同情地摇头。
卢倾倾也摇头,张着手,朝警察、朝路人,嘶吼:
“我要找我爸爸!我爸爸叫孙屹元!他出来抽烟,说让我等他回去!我爸爸带我来英国,我要带我爸爸回中国,我要回家!”
不知道什么公职人员,来带卢倾倾了。
也不知道坐着什么车,到了什么地方,全部都是穿白大褂的,还有几个荧光外罩警务人员。
卢倾倾哆嗦着:
“我爸爸是孙屹元,我是卢倾倾,我是我爸唯一的女儿,我爸爸带我来英国,我要带爸爸回家,我恨英国,我要回家。”
一个女公职人员坐在卢倾倾旁边,陪着她,无限的同情:
“sorry······”
卢倾倾努力控制情绪,自认为思维清晰,朝旁边的公职人员:
“送我回去,我爸爸在等我了,他抽完烟了,找不见我,他会担心。”
大家摇头。
不是卢倾倾的英语差。不是大家听不懂。
是她完全说不成整句子。呜呜咽咽的,连个完整单词都吐不清。
心里明白,嘴上已经不行了。
孙屹元在伦敦办事处的同事来了,通知了大使馆。
大使馆同英国这边交涉完,派出一个女同事,朝卢倾倾宣布:
“请你节哀。你爸爸出车祸,已······”
卢倾倾抬头,角膜已经快被泪水冲得脱落了,不成腔调问:
“我们是在拍戏吧?我妈妈是演员,我是校戏剧社成员······这是愚人节?到万圣节了吗?我爸说出去抽烟,叫我等他。小孩子都知道听大人的话。你们一定是想拐我,知道我爸有钱······我就坐在这里,不,我要回刚才的餐馆。我爸爸是孙屹元,我爸爸是孙屹元······”
办事处的同事朝英国政府争取了一名心理医生,全程跟着卢倾倾。
她穿着米奇拖鞋,望着露着的脚趾,知道人生毁了。
去太平间认尸。
圆胖的、红黄胡子的法医,有点秃,朝卢倾倾嘱托: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卢倾倾指着法医的操作服领口处,提醒他:
“上面有酱汁,应该是芥末酱。我小时候吃炸鸡,我爸就给我蘸蜂蜜芥末酱。”
法医同情地欲言又止,朝卢倾倾身后的心理医生:
“她现在的精神,可能······”
法医耸耸肩。
“sorry.”
卢倾倾不等所有人反应,狰狞的一把拉开了尸袋。
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惊笑抬头,眼神惊悚,声音高亢:
“我们是黄种人!可躺着的这个,是蓝色的。我爸也没这么肿。它没精神。我爸爸笑的时候,几乎要看到他的悬垂门。你们英国人死全家!不列颠沉岛!你们全死!我学英式英语,不是为了跟你们沟通我爸死亡的!杀你们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