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人全部垂下眼睛,沉默。
卢倾倾忽然朝着天花板,哀吼:
“我要杀人!我要杀人!我要见肇事者!我要杀死肇事者!我要杀了他们全家!我要把他们割成蚂蚁大小!我要杀了英国!我要电锯,开肇事者的脑颅,然后开车碾成肉泥!杀你们所有人!”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赶紧同英方交涉,表明卢倾倾只是受了刺激,并无实质性伤害他人行为。
心理医生把卢倾倾弄出太平间。
遥在北京的温杞谦早已被洗出绯闻,网络上已经换了几茬热搜了,无人再在意什么素人兄妹了,但他还是夜夜无法入睡。
北京的家,因为家具少,也因为那段时间曾经回荡过满当当的二人欢声笑语,一旦失去其中一个,显得尤其空荡、凄凉。
卢倾倾的电话不通了,微信处于无回应状态,邮件发过去,无回复。
有一种石沉大海的被吞噬感。
半夜,温杞谦听见家门响,以为卢倾倾突然回来了,赶忙起床,脚踢在门上,指甲盖子瞬间充血,他也毫不在意。
他兴冲冲拉门。
爸妈站在门口。
一种不祥感,袭击了温杞谦。
如果是因为前几天网络上的传闻,温所不会用一种逃避儿子的眼神。
温杞谦赶到奇怪。
爸妈进门后,不吭声。
林辞林转身,朝迟疑关门的温杞谦:
“孙屹元去世了。”
温杞谦震惊几秒,皱眉:
“妈,你飞机上睡懵了?”
在吕伯庸家厂子查监控的时候,孙屹元开车猛着呢。
以孙屹元旺盛的生命力,还没找他温杞谦算后账呢。
林辞林:
“祖音通知我们的。等倾倾在英国办理完孙屹元的火化,就带着骨灰回国。”
温杞谦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往客厅深处走走,看了看钟。
夜晚11点多。
温杞谦:
“爸,你叫叫妈,她魇住了。”
温所站着没动:
“卢祖音已经飞去英国了。倾倾精神可能······需要她妈妈的帮助。大使馆和她暂时无法交涉。我和你妈回来,等祖音回京,帮帮忙。”
温杞谦在客厅走了几步,撞到墙上,才发现自己失态。
可他不知道去哪里。
“我要去英国!”
温杞谦忽然吼。
林辞林和温所对视了一眼,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
去了更刺激卢倾倾。她为什么去英国,还不是……
温杞谦贴着墙壁,直线拐弯,走到走廊,军训似的转身,也想不起自己去哪里。
他忘记问:孙屹元怎么死的?
因为总感觉这不是真的。
那个笑哈哈的男人,张口就是“好极了”,给自己起外号“小S”,他们之间因为卢倾倾,还有秘密的对话······
林辞林和温所默默铺床时,温杞谦叩门。
温杞谦表情怪异:
“爸,妈,你们是不是遭到电信诈骗了?现在网上很多这种新闻,利用你身边熟悉的人,先制造联系不上的状态······”
温所:“儿子,你接受事实吧。”
温杞谦挥手,赶紧拦住爸的话,一副细致分析的样子,却显得动作不安:
“爸,我知道你一辈子工科研究,领导职位也不过是业绩好,你其实缺乏变通的,遭遇电信诈骗不丢人,毕竟你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眼。”
林辞林不忍:
“杞谦,倾倾已经这样了,你要比她坚强一点。不然她万一需要你的时候······”
温杞谦哀痛的眼神,绝望的声音:
“万一?她估计不会再见我了。孙屹元很好,很好,我朝他定过诺言,等倾倾成年后再表爱的。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温所和林辞林头一次听儿子说丧气话,还没打一个嗑吧。
他自小就镇定应事,很少出现言行失常。
林辞林转过头,垂泪。
温所出来卧室,拍儿子的肩,想说什么,却发现语言无力。
温杞谦直线走向厨房,却发现不会变道,只能贴到门上,再直线移动,才能进门。
他倒水,水溢出台面,他才知道杯子满了。
他举起杯子,水滴在手指上,想起卢倾倾曾经操着英式英语,笑话他的美式英语:
是“窝特”,不是“沃德er”;
美式英语是英语里的东北口音······
然后,温杞谦陷入了长时间的白噪音。
常常,父母跟他讲了半天话,他一句也听不清。
听清了,不明白什么意思。
再然后,听见卢倾倾的丝微有关,靠父母支支吾吾的恍惚转达。
他和卢倾倾是真的相爱着的,所以有预感,她不会再见自己了。
怎么见呢?
中间隔着孙屹元的突然死亡。
听说,卢倾倾回国后,没见过她哭过,甚至像没事人,还报了大学,也在北京,学中医针灸。
温杞谦在心底默默找今后关联的可能······
还好,还好,她的学校和北医大是医学高校联盟成员,非官方,但有一星半点的见面机会,足够了。
但很难见到了。
卢倾倾几乎成了飞行人,穿梭在深圳和北京,一边求学,一边收拾着孙屹元留下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