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念着孙屹元的好,那是个难得的体面、健全的成年人。
起诉,是种复仇。
可见到卢倾倾再次陷入情绪的低潮,温杞谦又不忍了。
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改不掉的。
卢倾倾有点逃避,借机回深圳长住,躲着律师,躲着温杞谦。
像很多年前一样,父母争执她学习的城市,她没有像温杞谦坚决保留自我意见,做了鸵鸟。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三年诉讼期结束越来越近,卢倾倾越来越紧张,甚至有点抗拒接温杞谦的电话。
可温杞谦打电话,只是聊些两人之间的琐事,说些情话,聊聊吸管的趣事。
每次挂电话时,互道:平安健康。
历经精神浩劫后,卢倾倾已经不会说些万事如意的祝福,总觉得“万事”有点虚无的缥缈。
对在意的人,总祝福身体安康为先,所有其它祈福如有发生,再浓烈,也只成为人生的点缀。
有时在忙碌中片刻休息,卢倾倾抬头望着办公室的窗上影子,有种自我判断:
才年纪轻轻,已有某种熟老。
可见人的成熟,不一定和年纪有关,但一定和经历正相关。
她工作忙,挤出时间应付学校,还要承受起诉要再次面对失去爸爸的精神磨难,不大喜欢笑了。
有时温杞谦无课,就带吸管飞到深圳,一家三口团聚。
只有这时候,卢倾倾才又重新开心起来。
等到温杞谦飞走,卢倾倾又陷入焦虑。
直到,冲联系上了麦咚咚和孟晚晴。
麦咚咚也在打官司。
——那些曾经网暴过卢倾倾的人,去她视频账号辱骂的时候,翻到了她和麦咚咚的同框。
麦咚咚因为从不在意容貌,体格比较优质,高而壮,网暴蛆骂她“母猩猩”、“人猿泰山”等侮辱的称呼。
那时的卢倾倾失去了联系,麦咚咚就在账号下面一个个回击网暴蛆。
结果那群蛆,扒到了麦咚咚的小号,纠缠着她骂了好几年。
麦咚咚也不是吃素的,时不时挑逗下网暴蛆的神经,再由着网暴蛆发疯,结果几年下来,它们个人信息越暴露越多。
现在她攒了点钱,收集了证据,直接给它们全告了,捶到它们哭。
孟晚晴更不用说,那些蛆在卢倾倾视频账号下直接骂她脑残、弱智······不堪入耳。
卢倾倾这才知道,因为自己,朋友们这几年遭受着风波。
正巧,孟晚晴要结婚了,邀请卢倾倾和麦咚咚参加。
去孟晚晴的老家,必然要经过桉城。
那个回忆废墟的城市。
卢倾倾在深圳慌张了几天,还是飞去了桉城,去祝福朋友。
几年一别,再见,还能一眼辨出彼此面目,明明是笑着,却都眼底湿润了。
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在青春里的占比很大——人,很容易就步入中年。所以才歌颂青春的易逝。
麦咚咚和大金毛子在高中就恋爱,大学都出国念书了。
但她没有说具体哪个国家——
怕刺激到卢倾倾。
提前去那个国家办理入学手续时,看到过当地的华人新闻。那是场轰烈的车祸惨剧。
但卢倾倾能猜到麦咚咚去的是英国——大金毛子的父母一方就是英国人。
好朋友就是这样,处处有温情。
卢倾倾心底感激,却没把谢谢说出口。总觉太过轻飘。
孟晚晴读了个桉城的大专,按说拐过年就该毕业了。
但这家伙有点子狗屎运——学校忽然申下本科招生资格来了。
孟晚晴摇身一变,自动专升本了。
本来她这个情况,读高中,没有公立高中接收她,但父母不舍得把她送特殊教育学校——好像她也没严重到去那里。
上了滨海,念完高中,都没指望孟晚晴考多高的分数。
她喜欢手工,找了唯一一家有陶艺相关教学的大专。
学院代表国家在国际上拿了个什么奖,获得晋级资格,孟晚晴捏着陶艺,忽然就成了本校第一批此专业的本科生。
马上就有好几家中学来这个专业招老师。
现在讲求多元化素质教学,有的国际学校和艺校抢专业人才。
孟晚晴还没毕业呢,就被预定了工作去向。
麦咚咚:“那你着急结什么婚?我和倾倾恋爱不比你早?还都不考虑呢。前途光明,先干好工作呗。”
只有在朋友这里,她们压根不把卢倾倾和温杞谦的事情当回事。
甚至都不关心他俩到底有没有什么血缘。
用孟晚晴的话:爱就爱吧,不生孩子不就好了?你哥帅,该搞搞。现在不搞,年纪大了,搞不动!我爸都不偷人了,喝上中药了······
卢倾倾很长时间来,第一次笑到合不拢嘴。
孟晚晴明天就举行婚礼了,还在拿着钩针钩毛裤。
“嗯嗯嗯,我得对小王负责,我都把他搞了。”
卢倾倾和麦咚咚偷偷一笑。
孟晚晴:
“我周末会去特殊教育学校义务教孩子们手工,小王是那里的老师。他很年轻,动不动就因为学生们哭泣。每次哭,他都躲到一边,偷偷的。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不多了。我就牵着小王的手,陪他走一走。走的多了,就到床上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