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玥同他对视,只觉那墨黑色的瞳眸里含着的情绪太多太杂,她承接不住他那样滚烫而繁杂的目光,只能微微低着头,妄图将那份情绪冲淡一点。
明时玥问:“你指的摇摆是什么?”
穿堂风呼啸而过,明时玥腮颊两侧垂落的碎发被掀开了些许。
她的唇瓣在这略显凌乱的柔柔发丝中,显得明润而鲜明。
在这个刹那,闵南行的眼前闪过很多碎片。
夜里她甜腻的嗔怨,求他收留她时的破碎清冷眼神,醉意撩人时将他错认的迷茫……
又或者。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对这种高坐在明台之上的女孩,生出了同等的憎恶,阴暗的心思如藤蔓一般生长,想要让她洁白的裙角沾染泥土的污秽,让她感受这世间真实存在的苦难与阴暗面。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洁白的裙角是她小心翼翼地留存的尊严与体面。
高洁而纯净的爱,她也从未获得过。
本质上,她更像是他共生而出的另一面,彼此缠绕,互相救赎。
从今天起,他不会再妄图摘折月亮。
月亮太孤独、太冷寂了。
闵南行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落在了她柔软细腻的脸颊上,替她将发丝别在耳后,露出精致的轮廓线,“时玥,第一次和你做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一个有着我们共同特点的孩子,想象着它在你的身体孕育的样子。”
明时玥的脸颊微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明是一段很正常的话,也是来这里的许多夫妻都会有的期待,用闵南行的语言逻辑描述时,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将关注点放在孩子成形的过程。
“哪有人做的时候想这些……”
“这段时间我学了很多生育方面的知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直面疼痛比纸面的了解更难以接受。如果你害怕的话——”
闵南行话音未落,明时玥匆忙打断,带着几分试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缓一缓?比如一个月一次……”
她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显得不太应景,可情/事太频繁了,她确实吃不消。
闵南行稍作一顿,视线随着声音凝过去,落在明时玥身上,”就这么不想和我做?“
明时玥心猛地一咯噔,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闵南行不肯放过她,眼尾轻挑着,破有种兴师问罪的意味:“是时长不够,还是力度不够?”
“都不是!!”
明时玥生怕他就这件事深入展开讨论,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你每次都要得太狠了,我承受不住。”
“好,那我以后会尽量克制。”
明时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眼底一点点浮现出些许亮色,就听到闵南行补充道:“我会做好相应措施,在我们都没有准备好之前,不会让时玥承担生育的风险。”
明时玥‘噢’了一声。“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孩子啦?”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服闵南行了?
虽然明时玥一点也不想跟他要孩子,但‘决不允许孩子出生’和‘不想让她承担生育风险’是两码事,两者之间的看似殊途同归,却天差地别。
前者代表闵南行不会让她留下足以威胁他的筹码,后者则代表他将她放置在同他平等的地位上,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妻子,和她商量婚姻进程中的一件大事。
明时玥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对这份答案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
直到闵南行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她听到他说:“选择权在你,不在我。”
来接他们回家的车停在了两人面前,闵南行跨步坐到了后排,长腿在狭窄的空间内有些委屈地放着,使得他整个人身上少了几分从容,反倒像是经历一场酣战般的疲惫。
这趟本就是只是简单的体检而已,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高杨略警惕地看了明时玥一眼。
即便闵南行这段时间如此护着她,高杨却仍旧对她存着几分戒备心。
明时玥对此有些无语,忍不住调侃:“高特助,你看我干嘛?难道还怀疑我给闵南行下毒吗?”
高杨敛唇,垂眸:“太太多心了。”
明时玥料想,高杨那样的眼神大概是认为自己勾引闵南行,让他耗尽了精力。毕竟能让闵南行买下网红游泳池的荒唐事,似乎也只有她这个狐狸精一样人设的人物才能做得出来了。
明时玥冷笑,“最多也就下点蛊。”
闻言,高杨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复杂,倒是闵南行轻咳一声,沉声道:“高杨,不要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高杨心中的确为闵南行存着几分愤懑不平,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年前还运筹帷幄的老板,怎么就在这短短数月的日子里,彻底放下了戒心。难道他真的爱明时玥了吗
明时玥不该只是他用来羞辱和利用闵池州的工具吗?
闵南行在车上处理完几分文件后,挤出了更多的时间陪明时玥,高杨看着便签里的晚宴安排,低声提醒后,闵南行只是淡淡道:“推掉,你代我处理。”
高杨欲言又止,闵南行牵着明时玥的手,侧眸看他:“还有什么事?”
“闵总,我有句话想单独跟您说。”
明时玥找了个借口去庭院里逗弄团团了,给两人留了足够的说话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