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彦前世直到死,也没明白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爱。
柔嘉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一直以为两人会成亲,多年来对她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哪怕是后来两人各自嫁娶,他也待她很好,如同亲妹妹一般。
而苏瑶呢,他娶了她,以为她温婉良善,事事敬重她,两人无所出,他也没想纳妾,一心一意待她。
驰骋战场太久,他的心肠也变得十分冷硬,后来深陷权谋争斗之中,更是寡言少语,苏瑶埋怨他总是冷着脸,他也很无奈。
雨势仍不见小,出了东直门,姚氏看着苏瑶湿透了的鞋尖,心疼道:“瑶儿坐前头马车吧,娘让人给你送个汤婆子来。”
陆嘉彦凉凉瞥她一眼,径直钻进了马车。
*
裴虎这次中毒后元气大伤,原本身子还有些好转,如今是完全没有知觉了,裴氏往医馆跑了几趟,药抓了许多,裴虎却并不见好。
医馆的大夫说了,裴虎本就体虚,这下伤了根本,得慢慢养补。
明白点说,裴虎得吃好药吊着命。
攒的银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像雪花般飞走了。
裴氏焦头烂额,她本是个管厨下的婆子,没几分本事,何况她年纪也大了,没人要她,银宝又太小,只能把主意打到婉玉身上。
这日一早,裴氏和婉玉如往常一样往酒楼去,婉玉才唱完一支曲儿,出门便遇着赵云峰崔九一行人上楼来。
赵云峰走在最前面,身穿一身团花杭绸长袍,摇着扇子悠哉悠哉走上来,领口露出来的月白中衣上还沾着几团艳红的痕迹。
后边几个男子正开着他的玩笑,声音大的很。
“赵兄昨晚又去哪里快活了,瞧这儿,哪位佳人的朱唇呦!”
“咱们几个就数赵兄最潇洒……”
“嫂夫人知道了不会怪你吧?”
赵云峰怒目圆睁,骂道:“那个黄脸婆敢说什么?老子休了她!”
其实他心里是不敢的,他的夫人娘家有些权势,他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却不敢把人带回家。
从前从青楼赎回家的几个小妾,都被那黄脸婆给折腾死了,她体寒生不出儿子,也不许别人给他生,十分蛮横无理。
不过最近他手头宽绰,在京郊置办了一处小宅子,打算在外面养个外室。
正想着,忽然一阵香风袭来,赵云峰一抬眼,玉娘便似一朵摇曳生姿的牡丹花般出现在眼前。
只是她把头埋得极低,缩在一旁,似乎是刻意躲避着谁。
赵云峰知道她在躲自己,自从上回他说想要纳她为妾以后,玉娘再不接他的单子,显然是怕极了他。
不过赵云峰并不打算放弃,他转转眼珠,笑着上前,把婉玉紧逼在角落里。
“呦,这不玉娘吗?爷许久没见你了,想你的很呢。”他满嘴的酒气令人作呕,婉玉忍着恶心,给他见礼。
裴氏谄媚地笑道:“赵公子,玉娘也想着您呢,今儿可要听曲儿?”
赵云峰舔了舔唇,“听,怎么不听,让我的心肝儿来给我唱几支曲儿。”
婉玉皱眉道:“赵公子,我……”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裴氏便狠狠掐了她的后腰一把,赔笑道:“赵公子您先喝酒,玉娘马上就来。”
赵云峰摇着扇子一脸荡漾地往里面雅阁走去,崔九担忧地看了婉玉一眼,也跟着走了。
几人离开后,婉玉脸上带了薄怒,蹙眉道:“大娘,我说了不做赵云峰的生意。”
裴氏横眉倒竖,又掐了她一把,“你傻了不成?赵公子出手多大方,咱们如今正缺银子,由不得你不干!”
婉玉头一次真正发了火,裴氏从前那些事她都可以不在乎,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赵云峰是什么心思,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红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道:“裴妈妈,赵公子方才笑的好奇怪,要不还是别让玉娘姐姐去了吧……”
裴氏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骂道:“你这小蹄子插什么嘴,我告诉你,你玉娘姐姐接什么客人,是老娘说了算!”
红鸢年纪小皮子嫩,脸颊上顿时肿起一大片,婉玉看了心疼,把她拽在身后紧紧护着。
她冷声对裴氏说,“红鸢是我出钱雇的丫鬟,你凭什么打她?”
裴氏怒火中烧,大声骂道:“你还是老娘出钱买的呢!要不是老娘,你早跟你娘一起被卖去……”
差点说漏嘴,裴氏立马捂住了嘴。
婉玉目光似冷箭一样射向她,只是又想了想,到底噤了声。
倒不是理亏,而是想到了母亲,只有裴氏知道母亲当年被卖去了哪儿,她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母亲吗?
她不能够意气用事。
婉玉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来,“大娘,方才是我的不对,您先去和赵公子说一声,我和红鸢马上就来。”
裴氏瞪她一眼,得意地笑了,叉着腰道:“你别跟老娘耍什么花招,赶快过来!”说罢急匆匆地走了,生怕赵云峰等得不耐叫了别人。
哼,这小丫头脾气再怎么倔,都翻不出她的手心!
等裴氏走远,红鸢才小心地拉了拉婉玉的衣袖,担忧道:“玉娘姐姐,你真要去吗?赵公子不像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她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怕被人给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