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看到面前这个同样相貌,甚是是鬼魂,是变异了的僵尸的男人,苗月眉知道了,这才是她的阿安。
她等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无数人劝她离婚带着孩子离去她死活不愿意的人。
冥冥之中,她终于等到了。
“阿安?”她颤着声,痛哭流涕的喊道。
“我在。”他亲吻着她的眼泪,唇瓣干燥且冰冷。
“不要离开我。”
“好。”
一世又一世,刻入灵魂的痴恋,哪怕不记得他是谁,她依旧能感受到他。
她不需要问,他不需要解释。
只是搂着她,一直搂着她。
青紫的脸渐渐变得正常,哪怕惨白也比青紫好。
他冰冷如死人的体温渐渐恢复了些许温度。
只是抱着她,他就能活过来,这天下没有第二个能救他的人。
她不问,他不解释,等到他慢慢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脸色虽然惨白,但并不可怕的时候,他可以见人了。
初时,全村的人都说荣家撞邪了。
不少人吓得,还要去请法师、和尚、道士作法。
苗月眉每家每户,挨个解释。
“我丈夫当时没有去世,他只是有种病,令我以为他死了,是我糊涂。后来他下葬了,遇上盗墓的了,阴差阳错,他们发现了他还活着,便把他救了出来,拉去了外地,现在好不容易跑了出来。”
只是这样的说法,漏洞太多了,实在不足以令人信服。
苗月眉说破了嘴皮子,大家都不信。
有一刹那,苗月眉甚至都打算好了,她带着阿安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安生日子。
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却发现全村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遇到荣安还打招呼。
同他们接触中,苗月眉知道了,这些人脑子里没有去年荣安死在隔壁村□□床上然后去世的那个印象。
看着荣安慢慢变得会过日子,还劝诫荣安以后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千万别对不起母女俩。
荣安总是一言不发,然后沉默着点头。
其中发生了什么,苗月眉虽然好奇,但骨子里仿佛有一股坚持,督促着她不能问。
问了会出大事的,问了阿安又会离开的。
因此,苗月眉便不问。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直到女儿放假,发生了父女正面交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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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就这样从外省逃回来的。”苗月眉把自己之前拿来哄村里人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荣静书抱着胳膊,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睁眼说瞎话的母亲。
“妈,你在玩我吧?”她冷着脸,质问道。
苗月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然后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取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然后摇头。
荣静书眼里的犹疑越发深了,“你是不是从外面弄了个情人,念旧整容整成我爸了?要是这样,你直说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开心,我怎样都无所谓。”
荣静书跟别的女孩不一样。父亲去世,他们或许不允许母亲改嫁,但荣静书不会,她甚至巴不得母亲改嫁。
当初父亲在世的时候,她就一直劝她离婚,但母亲从来只是笑笑,然后说,还不到时机,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父亲死,也没离婚。
这些年,父亲的所作所为,荣静书都看在眼里。
他对她和她母亲的暴力行为,荣静书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现在似乎还有些厌男症。
所以,母亲要是改嫁,遇到真心对她好的,荣静书举双手加双脚赞成。
苗月眉听到女儿的话后,眉头拢起,手里的烟继续燃着,烟里冒着的气还飞荡在空中。
她将烟灰缸拉到身前,然后伸出夹烟的手,将香烟倒扣在烟灰缸里,狠狠碾灭,扔下剩下的烟。
紧接着,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女儿,嘴巴一张一嗑道。
“静静,妈现在再告诉你一次,那是你的父亲,拥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他的血是热的,他有体温,他有脉搏,他心脏跳动着,你要是不信,妈愿意带他跟你去医院检查。但妈希望,从这一刻,你得承认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苗月眉咬的格外重,神色尤其认真执着。
或许,荣静书不知道,但苗月眉知道,现在的荣安才是女儿真正的父亲。
以父之名,将会带给她无限的荣宠,将会是她依靠的大山,大树,大海。
所以,苗月眉不希望,当她摆平了全村人,却连自己女儿都摆不平。
荣静书被母亲认真的冷硬的态度吓了一跳,身子都往后缩了一下,她动了动唇,黑眸里喊着怯意和委屈,张开嘴巴,想说话。
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踢踏踢踏的响声。
“嘀嘀嘀……”响亮的脚步声
“哗啦啦……”门帘被撩开的声音。
刚洗过澡一身清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脸色看起来依旧有些惨白,但并不鬼气森森,只见那双和荣静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唇形,动了动,望着荣静书黑沉的眼,说。
“静……静静……”
荣静书:“……”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以父之名:相处
老旧的房间里,床头挂着一幅母女放大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