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娴自进了这间屋子,便一直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屋内门窗紧闭,光线幽暗,像座墓穴一般。
其实她的心早已是一座墓穴了。
她今日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偏偏被姜欣然拦下了。
她俨然已无路可走,唯有死,才能让自己摆脱当前的困境。
可姜欣然的话又提醒了她,若没解决掉腹中的孩儿,她到死也势必要成为京城的笑话。
屋门“吱呀”了一声,泄进一缕光亮,那光亮好似也带着沉闷与压抑。
姜欣然提着食盒进屋,随意地扫了眼坐于床沿的她,抬手将食盒置于小几上,语气仍是毫不客气:“我告诉你郑淑娴,让你白吃白住地待在这儿,可不是让你来做主子的,若是你吃饭要哄喝茶要劝,我便趁早将你送回松江河算了。”
郑淑娴将单凤眼眯成一条细线,怔怔地盯着门口那缕光亮:“早知楚哥哥有一天会放你自由,我就该再多点儿耐心的。”
姜欣然冷笑一声:“你现在重新积攒耐心也不迟。”
郑淑娴好一会儿没吭声,片刻后才果断开口:“帮我去弄打胎药,腹中的孩儿不能留。”
“你为何不找孩子的父亲来解决?”
郑淑娴这才扭头看她,“姜欣然,不该问的,你最好别问,反正问了,我也不会说。”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与当初的楚哲如出一辙。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行,那就好生吃饭吧。”
“姜欣然。”郑淑娴仍冷冷地看着她:“你帮我,我不会感激你的,你哪怕生意做得再大,也终究不过是个贩子而已,你配不上我的感激。”
姜欣然觉得这个狼狈的女人简直是可怜之极,“郑淑娴你也听好了,我虽是个贩子,比不得你出身高贵,但我却活得比你自在百倍、千倍,我救你,也并不指望你感激什么,我不过是怜悯你而已。”说完她转身就往屋外走。
郑淑娴握着拳,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你等等。”
“你还有何事?”
郑淑娴缓了口气:“我住在你这儿的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郑府的人,还有,弄打胎药的事,也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姜欣然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没想到你竟将这张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说完也没再理会她,径直出了屋子。
侯府书房里,楚哲正在饮茶,自己与自己对奕。
丁秋生立于一旁:“世子,姜姑娘正在托人四处弄打胎药。”
楚哲刚饮进一口茶水,“噗”的一声又将那茶水喷了出来,弄得衣襟和棋盘都湿了。
丁秋生赶忙拿了巾子替主子擦拭。
楚哲一把推开他,厉声问:“你刚说什么?”
丁秋生一愣:“哦,奴……奴刚说姜姑娘在弄打胎药呢。”后又猛的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过这药不是给她自己的,是给郑姑娘的。”
楚哲微蹙眉头:“郑淑娴?”
“是的,听胡大说,姜姑娘在去李子口接她母亲和弟弟的途中,遇到那身怀六甲的郑姑娘要跳河,姜姑娘心善,救下了她,还将她收留了,这几日正托人给她弄打胎药呢。”
楚哲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旁的长剑就往屋外走,“去明德街。”
丁秋生小跑着身在他身后:“世子,奴还有事情没报呢。”
楚哲头也不回,“边走边说。”
“上次咱们发现的那处地下兵器铸造点,有人冒头了。”
“那就给我盯死了。”楚哲说完便跳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丁秋生跟着跳上马车前室,一甩响鞭,直往明德大街的方向驶去。
刚过申时,店中生意才清净了一会儿,姜欣然正在柜台前清点前一日的账目,李春娘则在书架旁帮着整理书目。
楚哲阔步入得店中,手握长剑,威风凛凛,英挺的面容恍如刀削一般,又冷又俊,“姜欣然。”
姜欣然闻声抬头,见是楚哲,嘴角露出一抹笑,“世子来啦。”说着合上账本,从柜台前出来。
第101章 骗子
姜欣然闻声抬头, 见是楚哲,嘴角露出一抹笑, “世子来啦。”说着合上账本, 从柜台前出来。
李春娘也忙迎上来:“世子是我们的贵客呀。”女儿能走到这一步,也多亏了世子的帮衬,作为长辈, 她心里对世子自是存有一份愧疚的。
楚哲略略一怔,他眼里本只看到了柜台前的姜欣然,没成想李春娘也在旁边, 一时竟有些拘谨,忙躬身朝她行了个大礼, “给伯母问安。”
李春娘也一怔,以前他是她女婿时, 可都没行过如此大礼呢, 忙躬着身子虚扶了一把:“世子不必多礼,老身受不起。”
刚刚下学回来的姜志泽也正好背着书袋进店, 见到楚哲后顺口唤了声“姐夫”, 唤得在场的人皆微微一怔, 他早已不是他的姐夫了。
楚哲拘谨地握了握拳,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哦”。
李春娘面色尴尬地一笑,拉过姜志泽,“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说完又转头看了眼姜欣然:“然然, 世子找你定是有事要聊了,你且领世子去后院, 此处人多眼杂, 怕是会扰到你们聊事情。”
姜欣然点了点头, 楚哲又对着李春娘略略颔首,两人这才进了后院的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