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没回,大步跨入门内,随后果断地掩上了屋门。
夜,静得好似要剜了人的心一般。
一门之隔,便生生地堵死了他的去路。
迟明轩紧握双拳,在那斑驳的门扉前驻立了好一会儿,这才借着夜色悻悻离去。
门内,姜欣然靠在门栓上,也久久无法平静,迟明轩不过几句话,便活活扒去了她的伪饰,她觉得羞愧,无地自容。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此时云溪苑里。
丁秋生站在正房的茶台前,躬身禀报:“姜姨娘,哦,不对……姜……姜姑娘今日回了位于李子口的娘家,周公子并未陪同,但也派了马车相送,然后……”他犹疑着不敢接着往下说。
楚哲抬起头冷眼看他:“然后什么?”
丁秋生抿了抿唇,提了一口气:“然后,这次高中的那个状元郎,叫什么迟明轩的,竟也去姜家拜访了,还留在姜家用了晚膳,走时……走时还说他心里只有姜姑娘一人。”
楚哲神色微滞,好一会儿没吭声。
果然,此迟明轩便是彼“明轩哥”,半晌后他突然问:“原话?”
丁秋生没听懂:“什……什么原话?”
“迟明轩的原话。”
一介武夫丁秋生感觉自己迎来了人生最大的考验,摸着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原话就是……什么他的心意她该知道?”
楚哲蹙眉盯着他,不发一言。
丁秋生愈加慌乱,又想了一会儿才一拍脑袋:“哦,对了,他说什么将京城所有贵女加在一起,也……也抵不过一个姜姑娘。”
楚哲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开口:“继续往下说。”
丁秋生松了口气,这才接着禀报:“姜姑娘好似拒了那状元郎,将屋门都关上了,状元郎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后来奴发现,姜家屋外还有可疑人等。”
“可疑人等?”
“没错,奴看到两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身手也颇敏捷,应是练家子出身,但奴没识清他们究竟是何身份、究竟想干嘛,那两人在姜家屋外转了两大圈,好似在找什么,后来也相继离开了。”
楚哲敛住神色,“他们在找东西?”他盯着面前的棋子沉思了一会儿,“你可有暴露行迹?”
“应该是没有的。”
“应该?”楚哲冷着脸,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你先退下吧。”
“是。”丁秋生躬身退出正房。
两名黑衣人在京城幽暗的夜色里一路疾行,掠过重重屋顶及黑越越的树梢,悄然落在一处街角的马车旁。
领头的黑衣人对着垂下的车帘低声回禀:“主人,那姜氏确实已回了李子口,至于所携何物,小的一时还未探明。”
车内传出低沉的男声:“蠢货,那你们回来做什么,速速去探明。”
“是,主人。”领头黑衣人说完又迟疑地开口:“小的发现姜家还有其他人在盯梢。”
“其他人?”
“好似是那位楚大学士的护卫。”
车内的男人冷冷一笑:“如此,甚好。”
“那今夜可否还要对那女的下手?”
“不急,再等等,既然楚大学士一直盯着姜氏,那咱们杀姜氏时他必然会出手相救,到时何不来个一箭双雕。”
两名黑衣人齐呼:“主人英明。”
当夜,在姜家黑漆漆的堂屋里,两名黑衣人蹑手蹑脚打开了屋中的木柜,将姜欣然带回的礼品一件件搜检,却终是一无所获。
玉儿夜起,穿过台阶去恭房时听到屋中有奇怪的响动,于是掌了灯去查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一只野猫躲在墙角偷吃。
她摇了摇头,也没再理会。
次日姜家人醒来,一切如常。
姜欣然用完早膳便让顺子备好回城的马车,李春娘见此一脸不解:“你不是说楚世子会来接你的么?”
一旁的玉儿怔住,不敢吭声。
姜欣然故作随意地一笑:“旁人不知世子公务有多繁忙,我作为他的枕边人可是深深知晓的,他虽说要来接我,可我也不能老老实实等在这儿,不如也提前出门,说不定能在路上遇见,这样也算是为他节省了时辰。”
李春娘皱着眉:“莫非你这郎君就不该来姜家坐坐、喝口热茶,来见见他的岳父岳母?”
“母亲别生气,来日等他得空了,我一定专程带他来姜家小住。”
李春娘见此叹息了一回,也不再数落女儿,随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将女儿送出门去。
李子口乃是城外的一处集镇,回城须得经过一片茂密的山林,但林中直通官道,也算是安全无虑。
正是秋季,林中落叶甚多,偶尔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块横在路中间,顺子为避免车内颠簸,便将马车赶得不急不徐,以防颠到了主子。
“姨娘别急,穿过这片山林,咱们就能进入城门了。”顺子快活地大声吆喝着。
车内的玉儿“扑哧”一笑:“我家姑娘才不着急呢,你且好生赶车,回去了我们定在周公子跟前替你美言,说不定还能让你得笔赏钱呢。”
“那小的就多谢姨娘、多谢玉儿姑娘了。”顺子一甩响鞭,将马车拐了个弯。
车内的姜欣然斜了玉儿一眼:“你呀,一高兴就忘形,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别惹下不必要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