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芸芸众生正是靠这口气才比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家活得更多姿多彩,你看你哥哥年纪轻轻能吃苦耐劳,白手起家有了这番事业,你奋发图强学艺十载,才有现在的女侠风范,这人生多有滋味啊。”
听见女侠二字,张锦玉的眼睛亮起了光
“哈哈,槿姐姐怪会苦中作乐。”
一个家仆从哄闹的人群里挤到正座处。
“少爷,谢有尘,谢公子来了。”
“哦,我这就来。”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张锦玉噘着嘴,顺着她哥哥的背影往外头看了看,“神神秘秘的,一定不安好心,我都跟哥哥说了少和他来往,哥哥就是不听。”
听见这番言论,钟予槿好奇:“这又怎么讲?”
前几日他堂弟还说这位谢先生师从骊山书院齐先生,想来品行极佳,平日里也是斯斯文文的模样,怎么就成了张锦玉口中的不安好心。
张锦玉用过来人的表情略带嫌弃地扫了她一眼,“你看你果真是住在大宅院里的姑娘,不知外面人心险恶。”
她酒劲上头,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圆圆的红晕,娇憨可爱,还要一本正经地教育钟予槿:“你定是看他生得好看䒾㟆,才会被他蒙骗。”
钟予槿点了点头,这位锦玉姑娘看起来很有经验,让她不由得想起来她那些单身朋友信心满满,头头是道地向她传授恋爱经验,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不过既是这位锦玉妹妹开口,她敢教,她就敢听。
张锦玉肃着脸,“这位谢先生来临州不过两年,就打着教习的名号在那些官员家里来去自如,不单是一些出名的世家,连我们这商贾之流也不放过,他一来我哥哥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对他毕恭毕敬,一个教书先生哪来的本事,定是心思不轨,满口胡言乱语。”
“何况,我先前一一”张锦玉顿声,不知想起了什么酒醒了大半,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谢有尘进门,一路往屋里走,钟予槿听得迷迷糊糊,不经意地抬头正好和她打了照面。
张锦玉讲了半天,得出结论:“反正我师父说了,这种藏着掖着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能是这个时候的灯光太过昏暗,照在谁的脸上都有一层模糊的光影。
钟予槿很明显地看出来他的脸黑了些。
第16章 东街
那晚宴会的后半场,钟予槿替张锦玉狠狠尴尬了一把,好在当事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隔一晚上就忘在脑后。
张锦玉现在在一家镖局内做领班头子,是个好差事,据说是她跑到人家镖行里日日踢馆,把店里的小伙子打了个遍,当家的见她武艺高强,又是凤岭山无双宗出来的弟子,来头很大,所以一进来就让她当了领班。
只是今日领班头子张锦玉趁着上班光明长大地摸起了鱼,跑到她的摊位上闲聊起来。
钟予槿一边忙着收拾案台,一边听她闲聊。
这个摊位是在东街的一个十字街路口,距离南街坊很近,来往人群密集,街道宽敞,所以有很多临街摆摊的商贩。
当然这个摊位可不是谁来就能摆的,要是没有规矩章法,只会纵容地痞恶霸胡乱压榨百姓,所以要想获得个摊位需要去街道司报备,交钱盖章,才会给安排一个地方,还要看准表木分界线,不可侵街。
先前张家提出来要帮她买间铺子的时候,钟予槿确实有些动摇,可一想到自家的产业就是因为亲戚间划分得不清不楚才有今日的苦果,族亲尚且如此。
她和张家公子也就打过几回交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张家人是不错,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逾矩,现在若不是她手里握有制糖秘方,恐怕还没今日的待遇。
商人重利,再三思量,钟予槿就推脱了,自己先干着,再有也算是让她那些族亲放松警惕,能苟着就绝不出头。
年前这两三月各个集市都很热闹,百姓们都忙着买年货,扯布做新衣,就连闹着要买糖吃的小孩,哀求半天也能得到一块糖,闺中女郎也会出门买些头饰胭脂水粉,就是不买也要在街上逛来逛去。
小摊虽小,可相较于旁边的茶铺和炸油饼摊整理得很是豪华,选好的上等木梁支起顶棚,用最便宜的印花粗布围了好几层,屋棚的地上特意铺了整齐的青砖。
右手边放了供客人吃饭的桌椅,左边放了她平日用来熬煮糖水之类的炉子和对街的桌案。
用后世那些营销文案来吹嘘一波:现代轻奢风。
时候还早,尤其是这整日灰蒙蒙的冬日,要不是街上人多,怕是萧条极了。
张锦玉聊来聊去,最后聊到冬至那晚,再然后就讲起了她如何从无双宗一路回到临州的事情。
“数月前我下山归家,前半程路都顺顺利利,可是等我师弟护送我到不归山的时候,就出了事,那天不知倒了什么霉运,遇见了一伙来头很大的劫匪。”
“手里面个个有刀剑,人还不少,本来想着能走就走,尽量不惹事。可那伙人实在贪心,我们看见他们把路过的商旅车队和一些过路的百姓身上的财物全都劫走,对他们是拳打脚踢,还有几个该千刀万剐的流氓意图不轨。”
张锦玉气愤地拍了拍桌案:“我和师弟见不得这些恶人如此行恶,就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就是我们以少敌多,招架不住,和一群同样拼命抵抗的镖师都被抓进他们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