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冯德渊激动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在玄甲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从得知李煊受伤开始,就吊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吐了出来。
“太医呢,快把太医叫进来!”冯德渊朝外面张望道。
“我没事,”李煊在人群缝隙里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清醒的林音,“冯老大人不必担心。”
“我没受伤,”林音抬手阻止了钟凌的查探,问,“随行的太医呢,跟着过来了吗?”
不待钟凌回答,太医也拎着药箱快步走进屋内。
在众人的簇拥下,快速检查了一遍李煊身上的伤。
“伤口怎么样,”林音从一侧靠了过来,“有没有红肿恶化?”
“幸好箭尾及时做了处理,伤口没有加重的迹象,”太医直起身子道,“但是也得尽快将体内的箭头处理了,不然,殿下的身子受不住。”
“那就尽快处理,”冯德渊明显已经急糊涂了,“在这里弄可以吗?”
“当然不行,”太医哭笑不得,“这里不够干净,药品物件也不齐全,不适合疗伤,还是先回驿站吧。”
“好,那别耽误了,咱们走。”
语毕,冯德渊立刻招呼人将李煊扶上马车,待车内的人坐稳之后,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
似乎一刻也不敢再跟李煊分开。
李煊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混乱中被一众玄甲抬上车,又眼睁睁看着林音在钟凌的陪伴下走向另一辆马车。
连一丝多余的视线都没给自己。
“……您说是不是啊殿下,”冯德渊还在感慨,“幸亏您没事,不然老臣怎么跟陛下交代。”
李煊收回挑着车帘的那只手,敷衍地点了下头:“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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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连胡方远都明白,一旦第一次袭击失手,后面便没有了再靠近李煊的机会。
所以玄甲这一路过来都格外顺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回到驿站后,太医立刻去准备取箭用的工具和药物,用最短的时间将李煊肩膀内的断箭取了出来。
当天夜里,李煊再次起了高烧,一直到次日下午才渐渐恢复。
即便如此,短时间内依旧不适合舟车劳顿。
经过商议后,几个人决定先抽一部分玄甲先将冯老大人护送回京,向朝中禀告夙川之事。
林音和另一部分玄甲则留在夙川,保护珵王的安全。
决议好后,次日一早,冯德渊便在玄甲的护送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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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朝中派人来夙川之前的这几日空档,林音再次将所有的计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捏着一只淡青色的牛角杯,靠坐在驿站房间外的廊柱下赏月。
考虑完夙川的事情,又开始操心上京的进度,不待将所有细节捋完,便歪着脑袋垂下了眼睛。
这段时间,正是所有进度最关键的时候,她不得不将所有细节一再推敲,直到找不出一丝错漏为止。
所以才格外辛苦,靠着柱子都能睡过去。
一侧的走廊处传来一阵极轻地脚步声,很慢,没带一丝杀气。
应该是营内的玄甲,或者钟凌和解南他们。
林音依旧坐在原地,过度的疲惫让她懒得睁眼,更懒得起身打招呼。
只希望对方识趣点,能赶紧走开,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但那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不仅没走,还附身坐在了她身边。
夜色很浓,春末的晚风带了一丝微凉的气息,在空气里裹挟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白檀香味道。
是李煊。
林音微顿了一下,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商议,正要努力睁开眼,一件外衫轻轻地搭了下来。
盖衣服的人动作很轻,以至于让林音有种错觉,覆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一件外衫,而是一片毫无重量的蝉羽。
神差鬼使的,她没有睁开眼睛,继续低着脑袋装睡。
透过低垂的睫毛缝隙隐约可以看到,身边的人盖好衣服后没有起身离开,而是依旧坐在原地,偏头看向自己。
林音的呼吸缓缓凝固,藏在外衫下的手指也悄悄攥紧,掌心都带了一层薄汗。
他到底在看什么。
她脸上有花吗?
还是晚膳饭渣子没擦干净。
至于让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个没完吗?
不待她胡思乱想更多,一只轻柔的手拂过她鬓边的头发,轻轻地碰了碰她的眼尾。
手指没有立刻拿开,而是留恋地停留了须臾,才缓缓收了回去。
林音依旧雷打不动地靠在柱子上,胸口的位置却早已如同被震乱的琴弦,惊天动地响个没完。
余音还带着震颤。
即便她再怎么不通情窍,依旧在这份小心的触碰里,品出了几分暧昧。
暧昧。
这个词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她和李煊之间,毕竟他不止一次承认过,自己有心悦之人。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两个人才暂时不能在一起。
他还说过,那个人以前经常受伤,又不记得随身带药,所以他才一直在身上备着一份......
思绪忽然顿住,林音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胸口乱的更厉害了。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心里缓缓发芽,任她怎么按都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