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不能让这场婚姻在她心里留一辈子的影子,不能让她以后一回想就是五十块的债和心里最深处的恐惧。”
江芝很认真道,“我们可以鼓励她离婚,但不该教她低着头继续麻木地过日子。”
周瑛反驳:“我跟你爹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们就是在这样做。畜生咬了人,没有受惩罚,反而是人要花钱,甚至于以后人都要绕畜生走。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我们要如许离婚的意义不该是让她以后都怕男人、怕结婚、怕离开家。而是让她开始自我反思,学会与己和解。然后,找寻方向,独立前行。”
前行本就是一件蕴含巨大力量的事情。在不断前行的路上,时间会宽恕一切的不公。
经年之后,你再回头看来时路,身后的坑坑洼洼,都会蕴藏着巨大力量。
江芝听见门口动静,起身:“希望爹娘能在家好好养身体,给我几天时间。年前,我一定让如许离了婚。最后要是不成,我花钱也让她离。”
说完,她也没看两个老的反应,开了屋门。刚好遇见如许带着柳大夫进来。
“麻烦柳大夫了,进屋看看我爹吧。”
这段时间,柳大夫没少拿江芝东西,两个人也算熟识,点点头,进了屋。
江芝去了子城屋,贴墙站了会儿,看床上的糯糯跟在帆帆身后,东爬西走,像个小尾巴。
“小婶。”
子城看见她,先起了身。
江芝揉着小崽子的头,笑了下。
有些疲惫。
但这口气她不能松,她得把如许从沼泽里拉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是亲人这个身份,她看着冲着她甜甜笑的女儿。
也笑了。
她想,如果可以,她愿意尽自己最大努力帮一把周边的女孩儿。
那么,未来的某一天,如果她的糯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许也能有路过的人,会尽力向上托她一把。
时代或许不公,但时间总会向前。
送走柳大夫,江芝换了身衣服,拍了拍邝如许的肩膀,让她在家照顾孩子。
而后,没理会周瑛的欲言又止,拿着手电,悄悄出了门。
虽不知道颜凛和高锋走到了哪儿,但她现在想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看一眼,提前踩踩点。
她有预感,感觉自己能蹲到点东西。
冬天天黑的早,夜里风尤其大,家家户户都是早早闭了门,路上都没几个行人。
江芝胆子一般,但这几天钱没少摸,胆子被钱堆着,也就大起来。
一鼓作气走到小树林,“簌簌”响起风声。
踩着落叶,轻手轻脚往里走。一路上,除了冻耳的风声,再无其他。
她在心里直打鼓,甚至开始怀疑周关说的话。
这么冷的天,还能有野鸳鸯么?
越往里面走,走至最深,再往里走,树开始变少,地越空旷,风声更甚。
江芝停了脚步,再走就出去了。
别说石二柱,连对野鸳鸯都没见。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周关的话,想着周关半冷不热的性子,估计也是偶然遇见。
应该不会走这么深。
江芝暗叹一声运气不好,怕是邝统今早去石家闹了一出,石二柱安分了?
她转身往回走,脚踩在雪泥地里,走的极轻极慢。
突然,她耳边想起有人脚才枯叶发出的细微“哗哗”声。
江芝脚尖踮起来,关了手电筒,躲在树根后,悄悄往声源处移动。
眼睛慢慢适应黑夜,她移动地很慢,耳边听不远处有人来回踱步地声音,像是在等人。
但看不出是不是石二柱。
想再往前移动的时候,她被人从后捂着嘴,倏忽一凛,耳边传来高锋的声音,几不可闻。
“东家,是我。”
也很奇怪,高锋现在也不会像出嫁前那样喊她芝芝,反而跟颜凛一起喊她“东家”。
江芝仔细看了下,点头。高锋麻溜放开她,低声赔了个不是。
江芝指了指不远处的人:是他?
高锋点头,确定目标。
然后,两人一起悄默默往前移动。
视线所及,江芝模糊看了眼这人轮廓。
还真是石二柱。
她就像是年幼跟江父一起去钓鱼,看着大鱼咬钩,呼吸都开始放慢。
没多久,树林那头终于再次响起细微动静。
有人来了。
她看见石二柱走过去,抱怨:“怎么来的这么晚?”
女人手搭在他脖子后面,嗔道:“还不是今晚风大,窗户都刮坏了,我婆婆摆弄一晚上。”
女声传到耳边,江芝皱眉,这声音有点耳熟。
“你今天看到了吗?邝家那个老不死的来我们家说离婚的事了。”石二柱偏头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我呸,还真把她闺女当个东西了。也不想想当初除了我谁还敢娶她闺女。我他妈的,现在还敢跟我摆老丈人谱,我给他脸了。”
女人自动过滤石二柱骂人的话,问着关键:“你真准备跟邝如许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