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不离婚!”杨春香歇斯底里,像彻底换了个人, 手边什么东西都拿起来就摔, “江佑, 我告诉你, 你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离婚的!死都不会!”
搪瓷缸子被摔在地上,又弹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人在恐慌或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 总喜欢发出或制造些喧嚣声音, 用以给自己作势, 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目光所及的东西摔完,杨春香胸口仍剧烈起伏, 实在接受不了江佑要跟她离婚的事情。
她指着门框,双目通红,随手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情绪彻底上头,粗声粗气道:“江佑,你要是敢逼我离婚,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我不活了!”
说着,竟是要一头真撞上去。
江佑眼疾手快拽着她衣服:“闹够了没?”
“我没跟你闹!”杨春香彻底崩溃,“江佑,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江佑,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江佑怎么能不要她呢?
江佑明明之前对她那么好,那么听她的,会给她买白球鞋、给她爹干活、陪她回娘家、还给她好多好多钱,这样的江佑怎么能不要她呢!
“江佑,你别赶我走。”杨春香泪止不住地流,“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改,江佑,咱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们日子已经过到头了。”江佑松了手,看她的眼神犹如陌生人般,充满着冷淡,“我当初救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命是你自己,你得好好地活。如果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进去的话,那我们当初的认识从一开始就没了意义。”
巴掌大的地方,同辈儿的小孩多多少少都在圈地盘的各个角落打过照面。两人的故事一开始变更是简单。一个被人欺负不受重视的、胆小怯懦的女孩遇见了一个打架都要带着妹妹、看不惯见别人欺负女孩的混小子。
从此,两条平行的线便有了交集,而后慢慢开始重合。又从现在开始,慢慢变成交错,朝着不同的方向无限延伸。
杨春香猛摇头,泪如雨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佑,你别这样说,求求你,你别这样。”
“二哥。”江华声音声音响在门口,“娘要去上班了,让你送她。”
“来了。”江佑没再看她,“早点收拾东西。”
“江佑!”杨春香想伸手拽着眼前划过的衣角,可衣角却从她指缝间滑过。
她自以为是地牢牢紧握,无非是有人的刻意停留。
“别拿生死威胁我,”江佑推开门,院里大灯直直照在他眼睛上,刺的他睁不开眼。他闭了闭眼,没回头,大步往前走,“我不配,这场婚姻也不配。”
江华把钥匙扔他手上,终于开始搭理他了,认真打量了下他脸色:“还行?能骑车么?”
“嗯。”江佑出了屋门,提起来的气彻底松了,人都没了精气神,眼里是盖不住的疲倦与颓然。
啧。
江家人都护短,江华更是。
他没再刺激江佑,拍了拍他肩膀,目送他推车出院子。而后,他看向站在里屋,还僵硬不动,像是被打击到不能接受的杨春香,嗤笑一声。
“别装了,我哥都走了。”
杨春香只觉江华是来看自己笑话的,红着眼瞪他:“关你什么事?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江华打了声响指,“我娘明天一早就回来了。看我哥那认真样子,估计接下来几年都不会有结婚念头。那正好,我们家也不怕治安队上门闹笑话,人尽皆知也无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接下来再嫁人。。”
“嫁什么人?我跟江佑不会离婚的!你们休想拆散我们!”杨春香一脚踢了脚边的凳子,心里陷入无穷无尽的惶恐中,唯有粗暴的撒泼吵闹,才能让她短暂的空白脑子,“我跟江佑死都不会离婚的!我告诉你,你们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吓唬谁呢?
江华环看屋子,声线平稳:“我二哥跟你说过没,我们有个表姑,那年被下乡的知青骗了,就是在这屋里喝农药死的。你要是想做什么,随意。说不定,我表姑就正在这个屋里看着你呢。”
杨春香顿时觉得自己脖子阴嗖嗖的,她脸色瞬间变了,惊恐地四处看着:“你读过书,少吓唬我。江佑都没跟我说过这事。什么看不看的,你少胡说八道。”
“爱信不信,寻死自便。咱们大队坟地里不多你一个。”江华吓够了人,也觉得无趣,站直了身,“最多一个小时,我二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要是还在这,那我可真得让大雷哥帮帮忙,送你回家了。那时候,就如你所愿,人尽皆知了。”
杨春香嗓子都哑得透透的了,就这,还在努力嘶吼,无力地发泄着内心深处的不安害怕:“江华,你这样逼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被雷劈的!劈死你!”
“我等着,可你没多少时间了。”江华食指敲了敲自己手腕,最后看她一眼,黑镜框里是盖不住的冷意,“再最后说一句,你这做作的哭声、浮华的做戏,跟徐翠比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