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杨春香牙齿都开始打颤。
都是一个大队的,徐翠,到底是不是被嫁出去了。大队里的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点猜测。
徐翠到底去哪儿了?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没传言的那么简单。
杨春香脊背开始出汗,尤其是迎着江华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更是开始打鼓。
她脚底发虚,是真的开始害怕起来。
等江佑回来的时候,他的屋里如蝗虫过境般,床上床下一片狼藉。
江华蹲他屋里收拾被摔碎的东西,手里还拿个小本子,正登记入账:“回来了?”
“嗯。”江佑半个身子靠在柜子上,眼底青黑一片,眼皮微垂,盖不住的心劳神疲。
“你去我屋睡吧,我把这收拾一下。那谁拿走多少东西,咱就大方点,不要了。但这摔摔打打的,可都是爹娘花钱置办的,得要回来。”江华是个小财迷,就差那个小算盘在手里拨了。
加加减减计算一番,江华是越来越想带江佑去配个眼睛了,也不知道是哪只眼瞎了,才糟心地过了这几年。
那谁隔三差五往娘家拿东西就不说了,成天吃他们家,喝他们家的,不孝顺他娘,还防他们家里人像是防个贼。就这,走之前还敢跟他哥吵闹,摔打东西。
给她脸了。
“嗯。”江佑走了两步,整个人像是没了气力,鞋一踢,倒在床上,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我睡会儿。你出去记得关门。”
“睡吧。”
江华放轻了动作,草草核完手上几笔。
他起身的时候,见江佑背朝上,趴在床上,半边身子压着被子,呼吸均匀平稳,像是睡着了。
但江华知道他没睡。
他扯了下被他压着的被子:“你,那谁走的时候柜子都搬空了,就留这一床被子。抬胳膊,让个空。听见没?”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屋里屋外一片安静。
停了五秒后,床上的人终于屈尊抬腿,翻了个身。
“.......”
江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没睡,拽过被子,板板正正给他盖好。
“早点睡,明天还要办手续。”
江佑没搭理他,江华站在床边也就没动。
半响,床上人终于烦了,拉过被子蒙着头,沉闷地发出声。
“嗯。”
江华扶了扶眼镜,露出丝丝笑意。
整个身子蒙在被子里的江佑第一千零七十八次发出感叹:弟弟太烦了,还是妹妹好。
次日一早,离上工还有段距离,天才透透发亮。
江华读书养的习惯,一向起得早。起来之后,他先敲江佑门,喊他起床收拾。
今天上午,江佑事儿多着呢,得去公社把秦云接回来。回来之后,还得去大队办手续。
江父年纪大了,觉少,不用他喊,自己就先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开了家大门。
方便大队其他人随时随地找他。
大门刚一打开,门口蹲他的人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爸,我是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杨春香一宿没睡,她大包小包东西一拎回家,杨婆子心就提起来了。
一听她说,早起就要去办手续,更是骂她糊涂,怎么就回来了呢!
母女两商量了半晚上,愁的一宿没睡,思来想去,一大早就上门来堵江父。
江父是大队长,还是个男人,总得比他们要面子。
杨春香被杨婆子拉着说了一宿,彻底豁出去了,脸都不要,往他们家门口一跪,哭的像是死了爹娘。
杨婆子在一旁帮呛:“亲家,是我没教育好孩子,您们都是有文化有本事的人呢,别跟我们一般计较。我这也给您赔罪了,有什么错那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
说着,她竟也是弯了腿,看着是要给江父跪着。
江华反手拉着江佑,还是第一次这么蠢的。给她们留脸不知道要脸,还以为他们怕被人上门堵?
江父当大队长这么多年,江芝嫁邝深那几年,他们家门口什么闹剧没发生过。
他们怕被人看笑话?
本就是各家都开门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下地的基本都起了,闻见声都出门看热闹。
尤其这还是大队长家的热闹。
“扶你婶子起来。”江父动都不带动一下的,随口吩咐围上来看热闹的邻居。
“哎,哎哎。”
结伴而来的两小媳妇儿离杨婆子最近,自是听大队长吩咐,脸色都严肃起来。
干惯农活的人,手上都有劲儿,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就把杨婆子给扶站起来了。
“现在都讲究个婚姻自由。孩子们的事,咱们当老的就别跟着掺和了。”江父手背在后面,面色肃然,“公社天天都在讲尊重人权,尊重自由。咱们也得尊重两孩子,不能跟旧社会一样。杨弟妹,你说是这个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婆子是真不敢逆着江父说话。但这话又不能接着他往下说。
杨婆子的浑浊眼珠转动,悲着一张脸,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流下,神情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