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大队长,您有文化,我一个没出过大队的老太婆哪儿懂这些。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孩子们出了问题,咱们老的跟着也揪心。别说是两人搭伙过日子,就是吃个饭,那也有牙咬舌头的时候。不能两孩子一吵个架,就要离婚。两孩子没经过事,咱大人不能跟着他们儿戏。咱们可不能看着两孩子往火坑里跳。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受啊。我心疼这两孩子。亲家,咱们得帮他们。”
“杨弟妹,这两孩子不小了,都结婚几年了。早该有承点事儿的能力了”江父端着一张脸,声音不疾不徐,“要是两孩子都没成年,他们的事,咱们大人还能掺和掺和。可现在,咱们得听公社口号,得尊重孩子,尊重人权。”
杨婆子还想开口,闻风而来的会计听了个话尾。
“大队长说得对,没上过学不碍事,但咱们的心得跟向着口号。都新社会了,不兴爹娘干预嫁娶一回事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啊!”
围观群众有人语气里夹刀带棍:“杨婆子,你可不能搞封建传统那一套啊!”
“谁搞了?”杨婆子瞪向人群,语气森森,“我就是那什么重我闺女。我听我闺女的,我什么都听我闺女的!我闺女不想离婚,我还能逼着她离不成?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把闺女逼死了吧?到时候,你们谁负这个责。”
“逼死了你闺女我给你陪葬,”江华没拉住江佑,江佑走出门口,“不想离是吧?行,那就不离了,我们分开住总行了吧?别都堵在我们家门口,一大早的也不嫌晦气。”
“那不行,夫妻两哪有分开住的?”杨婆子不依不饶。
江佑神色淡淡:“多了去了,过不下去的夫妻两都是分开住的。”
杨婆子被江佑噎了口。
江华上前半步,挡在江佑一侧,避免杨春香再拽着他哥衣服撒泼闹事。
“那就先这样,分开住吧。”江父和煦开口,“实在对不住,昨晚杨家闺女跟江天娘闹得挺凶,大家伙应该都听见了。家里是我跟江天娘花钱建的,我们没死之前,这屋子都是我们的。所以,也确实不方便再让杨家闺女住。”
杨婆子跟杨春香的脸瞬间白了。
江父这话明明白白地把杨春香钉在了“闹家”、“不孝”的位置上,也毫不掩饰地告诉大队所有人,他就是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江佑以后就算还愿意跟她好,她都不呛能够再进江家。
她们上门堵江父,江父当着整个大队的面一点一分情面都没给她们留。
这一巴掌打的疼而不见响。
杨婆子比杨春香还多想一层。现在看来,江父不会让杨春香进门,硬闯耍赖更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家里以后又要多一张嘴。
“既然杨家闺女现在还不愿离婚,那以后的事就看两个孩子的造化了。他们年纪都不大,还有时间认真反思,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走。”
江父目光扫过杨婆子跟杨春香,并为过分停留,“至于江佑,顽略不堪,德行一般,大队部是留不下他了。过两天我就南下送他去找他哥。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了,交给他哥吧。估计江佑以后是到年前都不会再回来了,也刚好给他们两个一段冷静的时间。”
杨婆子的脸都木了:“年前都不回来?”
江父没再搭理她:“时间不早了,今儿也算大家伙给做个见证,麻烦大家伙了。都赶紧回去吃饭吧,快到上工时间了。”
“江华,江佑,进屋收拾行李了。”江父真摆出一幅江佑要走的样子。
江华没动,坦坦荡荡:“爹,我哥行李没法收拾。昨天,杨春香走的时候把我哥被子衣服都拿的差不多了。现在我哥屋都是空的,她还把您花钱打的家具给摔了。这一笔一笔地我都记下来了,亲兄弟,不还都要明算账么?”
“?!!”
散去的人群迅速又都围了上来,耳朵竖着,看向杨婆子跟杨春香的眼神瞬间都变了。
人群里甚至响起了“嘘”声。
兴致缺缺正准备下桌的江父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丢的一张牌竟然是个炸。
江父顿了下:“...既然这样,那什么,你替你哥跑一趟,拿回来,别耽误你哥走。”
“那我跟大雷哥一起去了,”江华笑得人畜无害,看向已经跪不住的杨春香,“也是赶巧,我这手里还有您家之前给的嫁妆单子。都是顺路,咱们一起回去对对?”
杨春香昨回来的急,两人心都在怎么挽回江佑身上,所有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抠门成性的杨婆子一时间脚也有点软。
江华看着江佑骑车走了之后,才打了打自己身上的衣服,冲大雷笑了下:“雷哥,咱们走着。”
不说那天江华从杨家究竟搬走了多少东西,但经此一事,杨春香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谁家敢娶个闹家又不孝的“婆家贼”?
杨春香走到哪里都避免不了有人指指点点,家里姐妹或多或少都因为她受了婆家不待见。以至于本就不喜欢她二姐的婆婆,还借此逼得她二姐回了娘家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