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深本来是什么都不收的,现在愿意收两斤肉,何良柱自是乐地不行,嘴都咧到耳朵后面了。
谁不知道邝哥性子冷,规矩多,私下除了童枕从不收底下兄弟们的东西。现在,邝哥也愿意收他东西了,可见邝哥是把他当成更亲的兄弟来看的。
何良柱喜滋滋,心情格外舒畅。他不像童枕胆子大,也不敢跟邝深商量讲价,更没胆再偷留东西,嘿嘿笑两声,高兴地跑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良柱刚刚太过激动,说的话多。现在他人一走,院子里显得格外空旷。
江芝抿抿嘴,不待邝深说话,她悄悄挪了两步,转头就想跑。
“我药还没吃呢,先进屋了。”
“不急。”邝深拎着捆肉的绳子,另一手扣着她手腕,“饭都没吃,你急什么?”
也不是急,不就是怕你秋后算账么。江芝在心里嘟囔。她之前忽悠何良柱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想到这话能当着她的面说给邝深听。
邝深扯着她,带进了屋里,关上门,隔绝屋外呼呼风声。
江芝端正坐在凳子上,两个手乖巧放在腿边,看向邝深,试图解释:“其实,这是个误会...”
“行了啊,”邝深顺手把牙刷杯给她拿过来,懒得听她胡扯,轻轻放下,“以后少在外面编排我。”
“哦,好的。”江芝咬着牙刷,乖乖点头。
外人都说邝深脾气差,但他对家里人却好的不行。其实给邝深当老婆还挺好的,给钱大方,还不怎么回家。
江芝越看邝深越觉得顺眼起来。
“你干吗去?”江芝漱完口,看邝深换了个旧棉服,像是要出去干活。
“做馄饨。”邝深看她一眼,半笑不笑。
喂饱了这祖宗,也省的她再半夜不睡折腾人。
可邝深实在是想多了。
工期催得紧,雪一停,大队接指令,就喊着人出去。吃过馄饨的当天下午,邝深就该走了。
江芝病着几天,说是给邝深打的毛衣都还只做了个圆领。简单给邝深收拾了几件衣服,越看越觉得心酸,想着给他买鞋上次也没买。
“带孩子进屋吧。”邝深单手抱着正抓他肩膀的小宝贝闺女。
江芝从他怀里接过好不容易才跟邝深熟悉了的糯宝,轻声嘟囔:“你这还得一个月吧。”
离过年也就一个月多点,总不可能干到过年。说不定,等邝深回来的时候,大队就该换公分折钱、分猪肉了。当然,他们家这样的公分肯定不够换钱的,能年年不欠大队就是很不容易了。
邝深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念叨,按着天算他归来时间。
他低头,握着糯宝小手,亲了口,掩去眼底神色,半响才短而轻“嗯”了声。
“回去吧。”
他走出两步,回头看,江芝还抱着孩子在门口,扬着糯糯小手在跟他打招呼。
周阳跟他一道,也回头:“邝哥,嫂子还送着呢。”
“嗯。”邝深没再说什么,“走吧。”
他脚踩在雪地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偌大脚印,蜿蜿蜒蜒去向远处。而他知道,脚印伊始的地方,那是他的归处。
雪停了,天也在变好,邝深走的第二天,江芝生意就继续干起来了。
早起,家里没什么肉,做不了包子,江芝做了一箩筐葱油饼。怕干,又打了一锅蛋花汤。
江佑早起来家时间还早,江芝给他热的还是肉包子,又给他提前冷了碗汤,让他喝完再走。江佑吃的很满足,擦了下嘴,拎着筐子准备走的时候,江芝又喊住了他。
“二哥,你在公社认识的有人吗?”
“有几个朋友,”江佑没当回事,“怎么,是又看中了什么东西?”
江芝点头,也不瞒着江佑,“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房价。”
“?“”
什么玩意?
他小妹现在已经富到可以去公社买房子了么?
“你…还是邝深…挣到钱了?”江佑说话都有些飘。
“没有啊,但咱们前些天干生意不是积下来的有钱么?”
跟邝深生一场气,江芝其实也想明白很多事。最重要的一点,她该早为自己打算打算。
现在邝深对她很好,公婆对她也好。可万一有天日子就是过不下去了,那这一切都不一样了。离了婚之后,邝深可能有影响,但远没有像她这样结过婚又带着孩子的影响大。
到那时候,房子肯定还是邝家的,带孩子回娘家也不太现实。她总该早早打算,至少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你前些天赚的钱还能有多少?”
就她小妹这个受不了屈的大方劲儿,估计赚钱的也得折进去一半。
“六十多。”
江佑:“……”
几个菜啊,六十多就敢去公社看房了。
江芝也知道自己这钱有点少,她这钱是奔着看门面去的。邝深给的钱,她没打算动,万一分开了,说不清楚。她打算再添点,买个房,落糯糯名字,以后留着给闺女。
“先看先看。”
江佑觉得不靠谱,又提示了句:“现在公社买房得要公社户口吧?这个咱也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