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朕,发生了何事?”
若是出了意外,影卫早已禀报。
卫令仪狼狈的抹了把泪,甚是忧伤,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气息微弱,低低喃喃,“皇上呀,我怕是要立遗嘱了。”
封璟,“……”又胡扯甚么?
帝王逮住卫令仪的手腕,快速探过脉搏,确保无恙这才轻叹了口气。
真不知这小混蛋又看了甚么劳什子话本。
封璟难得心平气和的配合她胡闹,“是么?那你说说看,想如何立遗嘱,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闻言,卫令仪的低泣戛然而止,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一桩事,她认真的看着帝王,“我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往哪儿去,我又究竟是谁呢?”
封璟,“……”这般稚言童语,仔细一听竟还颇有几分禅意。
大抵又是从话本里学来。
民间话本里,还真是什么都包罗在内了。
“莫要胡说了,你身子无恙,生龙活虎。”封璟是大实话,短短几日之内,卫令仪被他养得极好。
卫令仪的手探入被褥里,将沾染了血渍的襦裙取了出来,递给了封璟,“皇上你瞧,我是不是快死了?本想去看看我的小马驹,谁知腹痛难忍,还流血不止。呜呜呜,我这般良善的女子,为何是个这个死法?为何不能美丽的死去?”
帝王拧眉看着染血的襦裙,他虽不曾与旁的女子接触过,但博览群书,自是对女子之事也有了解,莫不是……
他豁然明了,此前也曾看过卫令仪的月事记录。帝王抬起手来,修长的指尖挠了挠高挺鼻梁,唇角止不住一扬,嗤笑了一声,“朕说你死不了,你便不会死。”
可卫令仪哪里会信?
她撇撇嘴,继续絮絮叨叨,“不,我大抵是活不过年关了,皇上莫要宽慰于我,生死由天,我谁也不怨的。”
封璟被她这一番胡言乱语逗笑了,可又心疼她痴傻不知事,免得卫令仪当真被吓坏,郑重告诉她,“这是月事。女子及笄之后每月都会来月事。你已是大姑娘了。”
卫令仪半信半疑,“大姑娘?哪会怎样?”
因着不久之前哭过,美人一双眸子清澈中泛着淡淡的粉,粉唇微张。
封璟被她凝视着,喉结动了动,嗓音掺和着些许沙哑,“大姑娘便可以当母亲了。”
卫令仪又张了张嘴,似是不可思议,“那我呢?我也能做母亲么?如何才能做成母亲?我腹中明日会有孩儿么?”
美人一连四问,竟让殚见洽闻、满腹经纶的帝王难住了。
“朕……有朝一日会让你当上母亲。”封璟换了一个说辞。
卫令仪露出狂喜之色,“当真?那皇上现在可以么?我现在就想要一个小娃娃。”
现在……?
封璟眸色微暗,握着卫令仪手腕的那只手掌紧了几分,“不行。”
卫令仪小眉头立刻蹙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上怎就这般小气?!”
封璟御极以来,除却卫令仪之外,还无人敢当面指责他,可他不怒反笑,直呼其名道:“卫令仪,你迟早会后悔今日的一言一行。”
帝王薄唇扬起一抹古怪笑意,起身时,动作温柔的给卫令仪掖了掖被角,眸光缱绻柔意,“朕叫年长的宫婢过来服侍你,你好生学学,下月再来月事,莫要这般大惊小怪。”
卫令仪茫然不知其意。
封璟安排好经验丰富的宫婢之后,便持剑去了御花园,又是一番发/泄/般的狂舞。
小张子看着满地残花败叶,只能暗暗叹息:御花园危矣。
*
朱雀大街。
新上任的金吾大将军卫定修正骑马路过长街。
这里是京都城最繁华的街市,哪怕是两年多之前,前朝崩溃瓦解之时,这里也是一夜之间便恢复灯红柳绿。
卫定修所到之处,不少小娘子和年轻夫人们暗暗偷窃他。
卫家少主,尚未弱冠。却是生得体格修韧、身量颀长。常年征战在外之故,他的肌肤是小麦色,五官立挺、剑眉星目。眼神十分犀利,端得是武将之风,极具阳刚之气,狂野却不粗糙。
据说,嫁过人的小妇人们最是喜欢卫定修这样的铮铮郎君。
此时,卫定修拧眉扫视朱雀大街,心事重重。
卫家原本死守城门,与新帝曾一度对峙了好几年,若非卫家军,新帝会提前御极。可以这么说吧,卫家拖延了前朝衰退的进度。按理说,卫家理应是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新帝强行纳了妹妹入宫,还将他放在了一个十分敏感的位置之上,这不免让卫定修颇为纳罕,以及殚精竭虑。
朱雀大街两侧百姓行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这卫家少主与卫美人虽是同胞所出,但相貌实在是天差地别,一个娇若芙蓉,另一个像头猎豹呢。”
“可不是嘛,据说已故的将军夫人容色倾城。兄妹二人大抵一个随了卫将军,另一个随着夫人。”
“卫少主如今在金吾将军的位置上,看来皇上还会重用卫家。”
“……”
前朝大势已去,卫家当初做了抵死阻挡,纵使最后输了,但卫家始终是京都百姓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即便如今卫令仪入了宫,卫定修成了金吾将军,也不影响卫家人在世人眼中忠军报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