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鸿胪卿一直将朝贡之物暗中送往秦家,这件事说大不大,便是要追究也不是现在,但这也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
与其想着如何铲除秦家,不如在如今的花团锦簇上,再添一分荣华。
萧斐说过这番话,便自动将其抛诸脑后,转而另起一个话题,“不知那批弩,殿下府中的护卫可还用得习惯?”
说的是卫芜音生辰那天夜里,他府中的人连夜送的一批弩。
弩是好弩,但却不是人人都能使用,即便是卫芜音府中有三百二十名禁军出身的护卫,也不曾得到配备弩的资格。
虽然卫芜音当时向元康帝讨要护卫时,也动过顺带求一道给护卫配备弩的手谕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暂时作罢,免得元康帝心生猜忌。
此时听到萧斐问,她立时就想起当晚他的先斩后奏来,“那东西太过贵重,还收在库房之中。”
府中护卫虽然人人都知道府里接到一批弩,却不曾亲手拿起使用。
一来弩箭是个消耗品,用得多了,容易引起旁人注意;二来府中时常会请来席玉对他们切磋指点,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若是被席玉看到公主府中竟然藏有弓弩,总是不方便。
想到这里,又生出一股气来。不知是不是席玉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这几次请他到府中指点护卫,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欣然前往,而是接连找了几个接口,推辞掉了。
她的眼中带出审视,看着萧斐时,却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余光里忽然看到长庆门口有身影出现,知道是前来上早朝的官员,她不再原地停留,径直回身,朝次都堂走去。
萧斐也收起先前的神色,转而换了一副冷淡的样子,在原地又站了站,像是在与她拉开距离。
“见过王爷。”后面进来的吏部侍郎已经走了过来,同他行了一礼。
见萧斐还在原地站着,吏部侍郎见状,又看到前面不远处走着的卫芜音,心下了然。
这两人便是碰了面也不会与对方开口,与其别扭着同行,倒不如让其中一人先行。
……
早朝时提到秋粮征收。
如今已到了秋收的时候,国库因此有了新的入账。
秋粮虽然还未曾入库,但之前的一些欠款已经再次被提上来。
加上关中地区需要延长一段官道,急需拨款,两边的账算下来,依然还是支大于收。
户部趁机提出重开海市,理由是朝廷年年入不敷出,如今已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最快的法子就是解除海禁,让东南沿海重新与海外通商,以此来收取商税。
随即便有人提起东南沿海的海寇问题,若要重开海市,就要先扫清海寇,而扫清海寇就需要大批军饷,如今朝中入不敷出,各处都在烧钱,若要开战,粮草从何处来?
谈论的话题再次陷入僵局。
最后是杨侍郎主动提出,江浙一带的织造局,每年产出的丝织品有半数都会通过澜州口岸销往海外,既然清剿海寇开支太大,不如先扩大织造规模,每年多往海外贩出一倍丝织品,等到国库充盈之时,再谈清剿海寇之事。
“当时你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公主府书房内,卫芜音往香炉里新添了一块香,然后才回身,看向萧斐的方向,“多贩出一倍的丝织品,所赚的数目甚是可观,他们都心动得很。但要贩出更多的丝织品,就要压缩更多的农田,他们嘴上说着此事需得再议,心里恐怕早就做出决定了,到时就算政令未下,他们也有法子暗中推进。眼看又到年节,父皇必然又要赏赐厚礼,你就打算这么冷眼看着?”
她可还记得,之前是谁说的要收回皇庄,如今秋粮都要征完了,他这边却突然没了动静儿。
萧斐正在认真看着书房里新添的一盆黑叶龙吐珠。
这一处的花盆应该是新换上的,以天然石料凿出的底儿,边缘的纹路也不曾刻意加工过,只保留着石料最原始的纹路。盆内土壤极为湿润,其间栽种的花正是开放的时候,白的花朵不像寻常花木那般向上绽放在枝头,反而顺着柔韧的枝条向四周垂落,绽放的同时,像一串串的珠帘。
听说这是闻野送来的贺礼,在一众奇珍异宝里并不起眼,如今却被好好的摆放在书房里,精心照料。
“殿下这里的花很不错,”他的目光终于从花间收回,直起身,含笑看向卫芜音,“不知可否割爱,送予微臣?”
卫芜音眉头一拧,敢情她说了半天,他是回应一个字的意思也没有。
萧斐虽然做好了她会拒绝自己的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怅然。
旁人送的贺礼,她都能如此重视,自己一出手就送了她三百二十副弩,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哪怕是质问他一句送弩的居心呢。
旁人不敢指点她府中的护卫用弩,不代表他也不敢。
想到她刚才说的事,重新正色道,“殿下所说在理,不过微臣当时不曾开口,是不想因此打草惊蛇,让他们察觉到之后的动向。”
卫芜音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儿,“你打算何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