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音离开之前,先悄悄对卫然说,“素食你先吃着,下次阿姐来的时候,给你带肉吃。”
卫然眼前一亮,又怕梦姑察觉,以用力握了握阿姐的手作为回应。
……
太后仿佛已经遗忘了上次的不愉快,看到卫芜音过来,态度与之前无异。
照例先随意问了些近况,然后就说起正题。
原来是关于永寿宫修缮的事。
自从太后同意用青州木材修缮以后,永寿宫的修缮情况她便没再过问过,只全权交由内务府处理。
今日忽然又提起此事,是因为永寿宫即将修缮完毕,而太后想在永寿宫重新铺上一层金砖。
说是金砖,却并非纯金打造,而是因为其声听上去有铿锵之感。
但因为此砖烧制不易,在修缮永寿宫时,内务府小心的将原有砖石起出,妥善保存,待修缮事毕,再重新铺回去。
若要另外新换一批金砖,便需要户部再次拨款,到砖石烧制出来,也要耗时近两年的时间。
然金砖再难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现在的难题是,户部不会再给内务府拨款,太后叫她来,是得知元康帝又赐她一千食邑,让她自掏腰包,以表孝心。
当然也不完全是让她出钱,太后看似贴心的表示,她只是公主之身,在朝堂上再如何有监国之权,群臣也不会对她心服口服,因此,她需要一个助力。
这个助力,秦家可以给她。
届时再加上自己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她与秦家绑在一起,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势单力孤。
人选也为她准备好了,秦家子侄,即将参加下一次春闱,先前在乡试、会试的名次都是前列,只等下次取得头名,凭他的样貌,绝不输当年的温探花。
“听说殿下从宫里出来,心情就一直不算好,不知可否同微臣说说?”
茶釜里烧滚了水,“咕噜噜”的响,萧斐说着话,垫着一块厚厚的棉布将茶釜从炉子上端下来,又搁上一张铁架,往上面放了几颗龙眼,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食。
茶釜里煮的是据他说可以舒缓解乏的汤饮,趁着他往盏内舀汤饮的功夫,卫芜音似乎瞥见里面混进去几颗枸杞。
接了汤饮往里细看,除了掉进去的几颗枸杞,还有切碎的龙眼和枣圈。
热热的一盏清甜扑鼻而来,她吹了几下,小心的饮下一口,才道,“不过是益气养血的方子,怎么被你一说,倒像是神仙汤了?”
萧斐也给自己舀了一盏,闻言笑道,“微臣若真有那样的本事,无论是何棘手之事,煮上一盏也都解决了。”
说话间正在烤着的龙眼噼啪爆出两声,果壳绽开,露出里面烤得刚刚好的龙眼肉。
萧斐将上面的龙眼夹下来,仔细的去了壳,放进卫芜音面前的浅碟里,仍是问一遍方才的问题,“殿下究竟有何难事?”
宫里面的事,说破了天去,也不过是“找麻烦”三个字,卫芜音并不在意,吃着烤过之后变得更甜的龙眼,状似不经意的道,“有件事,你还未曾兑现。”
“殿下请说。”
“本宫记得当初说过,有件事,你只需答应不出面阻挠即可。”
是有这么一件事,萧斐坦然,“不知殿下需要微臣如何兑现?”
“席玉。”卫芜音只说了一个名字。
萧斐眉头一挑,“殿下这是想问微臣要人了?”
炉子上正在烤着的小食接连爆出些哔哔剥剥的声音,同时带着炭火的香气四处散开,却无人把他们从炭火中取出品尝。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互相都有试探,谁也不曾有所退让,到最后,卫芜音忽地视线一折,落在一旁搁着的小炉子上。
“呀,都烤焦了。”说是这样说,她却没有动,只示意萧斐来把上面烤好的东西都夹起。
在萧斐依次夹起小食的时候,她才漫不经心的道,“你想哪儿去了,你的人,谁能要走?本宫不过是想起骊山那日的情形,被你的举动吓着了,今日叫你来,是好好同你商量商量。”
萧斐仍是一派平和,“那日之事,是微臣的不是,惊吓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知道你紧张你的人,不过你既然答应让他来我府中指点护卫练兵,总不能半途而废,你觉得呢?”
“殿下说得是,”萧斐点点头,“既是这件事,微臣这就给殿下一个保证,从今往后,殿下尽可继续召席玉入府指点护卫练兵事宜,微臣不会出面阻挠。”
“你派人来阻挠也不可。”卫芜音忽地加了一句。
萧斐答应了。
……
夜里下起一场急雨,近四更天时,府外送回消息,一众宗室之人聚在宫外,也不管宫门下钥的规矩,一个两个的都想往里挤,说有急事,要见太后。
当时雨还未停,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宗室们有的连马车都没乘,直接飞马而来,他们即便进不了宫,也围在宫门处不走,硬生生被雨淋着。
也有人往公主府这边来,虽说皇宫的门无人敢撞,公主府的却不一样,各自指使着侍卫一拥而上,说什么也要叫开公主府的大门,把卫芜音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