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江南查这件事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杨家把持着这些,自然会从中中饱私囊,但她万没有想到秦家也在其中,甚至吞的比杨家还要多。
秦家甚至还做得更加隐蔽,连前世秦家卷入贪污大案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方介入联手查证,这件事都不曾被查出来。
如今她派去的人秘密回到公主府,想来萧斐那边的人也已经回到王府,两边要回秉的都是同一件事。
果然,没过多久,萧斐去而复返。
两人在书房内商议至深夜。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在暗中发生,即便杨家与秦家有所动作,也不能摆在明面上。
如今他们这边已然打草惊蛇,短时间内不宜再有动作,而杨家与秦家未必完全是一条心,与其两家一起得罪,倒不如从中选出一家,谈些好处。
“殿下觉得,选哪一家更好?”萧斐问。
“自然是选杨家。”
“好,微臣定当尽力。”
达成一致,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
日子照旧向前推进,所有人在表面上都表现得与往常无异。
但是逐渐就有风声传出,说要想建功立业,最快的法子就是投到晋阳公主门下,先从公主府的护卫做起。
只要能入得晋阳公主的眼,就可以走晋阳公主的门路,从军,挣军功,得到一条武将青云路。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件事。
甚至还有人详细的说出了从公主府中出去的护卫最终的去向——全都是东南境军营,而且只要进入军中,做的最小的官都是一营都统。
这件事传到了元康帝耳中,卫芜音因此被召进行宫。
行宫的宣清殿已经修缮一新,元康帝如今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宣清殿中。
卫芜音过去的时候已近申时,又在宣清殿外等了半个时辰,才得到准许,进入宣清殿内。
照例先卜上一卦,由锦礼将结果呈给元康帝。
也许是她这次掷出的卦象不太好,元康帝皱了眉,倒是没说什么。
只问她,“听闻晋阳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不但监国之事做得好,连军中都听你的话了。”
“父皇明鉴!”卫芜音跪伏在地,“儿臣不敢染指兵权。”
“不敢?”元康帝看着跪在底下的女儿,敲了两下桌案,“你亲笔写到东南军中的举荐信,总不能作假吧?”
说着,元康帝从一旁拿起一摞东西,“啪”的一声惯在地上。
这些信都是真的,上面还盖着她的私印。
卫芜音再次叩首道,“儿臣的确举荐了府中护卫到东南军中,但儿臣只是觉得,府中这些护卫都是父皇当初从禁军里选出,派给儿臣的。
他们原本都是军中的好儿郎,其中还有些能力出众者,若一直在公主府中,很难得到施展,实在是屈才。
如今东南常有海寇肆虐,若他们能有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投身东南军中,清剿海寇,为国为君效力,总比蹉跎在儿臣的公主府中要好。”
元康帝审视着看着她,“这么说,你也想解除海禁?”
“儿臣不敢逾矩,”卫芜音道,“父皇如今潜心清修,可供奉天尊的大殿却迟迟选不好一根柱子,听闻南洋的木材极好,若能运来这些木材为父皇新修大殿,也有助于父皇修行。只是东南海寇猖獗,儿臣想着,若是能将这些海寇清剿干净,海上之路顺畅,南洋的木材就也能顺利运送进京,为父皇新修大殿了。”
见元康帝面色稍缓,她再次强调,“太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若这些人将来还能继续为太子分忧,大齐之声威,也当传遍四海。”
“难得你有这份心,”元康帝重新拿起龟壳,摇出卦钱,见上面显示的结果为吉,才道,“你府中的护卫也不能少,一会儿回去,你再去神武营选些人,补上吧。”
卫芜音叩谢离去。
几日后,江南州府忽然发出六百里急递,连夜送进宫中。
隔天早朝,这封急递内容送进政事堂,在卫芜音等人手中传阅一遍。
急递所写内容与江南矿场有关,上面说,有两座矿山被奸人炸毁,矿内百姓死伤无数。有暴民冲入州府,部分别有用心之人从中挑唆,引起百姓哗变,如今场面已然不受控制,急需朝廷发兵镇压。
所有人都被这份急递的内容震惊住。
矿山被炸非同小可,绝不可出兵镇压,朝中此时不但要安抚住百姓,还要从中彻查究竟是何人所为,说不得此人还有通敌叛国之嫌——
“秦家好大的胆子!”
为了把自己撇清关系,竟不惜痛下毒手!
卫芜音看着书房之内仔细查看江南矿山地图的萧斐,语气一转,问,“看出了什么?”
萧斐答,“这些矿山相互连通,若是被人为炸毁一座,必然会波及周围的一片矿脉,但急递里却这般精准的说被炸了两座矿山,其中定有蹊跷。”
“你觉得是什么?”
“要么,是他们欺负朝中之人对江南矿脉不熟悉,听到什么就信什么,要么,”萧斐推开桌上地图,“他们算过账,只要少算两座矿山,就能平账。”